Joey Erace,一个10岁的小孩,在自家后院价值15000美元的棒球练习场挥汗如雨地练习击球,每小时收费100美元的私人教练在一旁悉心指导。除了晚上的击球训练之外,白天他还要参加防守训练,同样是每小时100美元。为了成为职业球员,刻苦的训练和金钱都必不可少。Joey有着让球探们垂涎的天赋,他的教练Dan说:“只要坚持训练,他将成为下一个棒球巨星。”其实小Joey在体育圈已经小有名气,他的instagram有2万多粉丝,一些珠宝和服装公司向他邀约,有一次在餐厅某个小孩甚至来到他身边要签名。
虽然这仅是一个极端案例,但是近些年全美青少年体育市场高速发展,职业体育幼年化趋势明显。之前孩子们大多参与社区青少年联赛、或是小镇上的足球协会,或是教会里的篮球小组;花不了几个钱。然而现在这些非盈利组织均让位于私人俱乐部和青少年培训学校,社区青少年联赛的参与率下滑了20%。如雨后春笋一样的私人俱乐部彼此竞争好苗子,好一点的球队能够参加全国比赛,差一些的提供基础培训,但费用可都不小。
据统计,小孩在一家顶尖私人俱乐部的花销占家庭年收入的10%以上,包括赛事注册费、交通费、夏令营报名费和装备等。Joey的爸爸说迄今为止Joey的体育花销差不多3万美元。还有更夸张的,一位父亲每天开车两个半小时送女儿随队训练,每年花销2万美元。这样的家庭在美国并不少见,一些收入较低的家庭为了实现儿女的体育梦也是在所不辞,熬夜兼职是家常便饭。
同样一些企业也从中看到了蕴藏的商机,Winter Green的研究报告显示目前全美青少年体育市场高达153亿美元,包括比赛出行、私人教练以及提供中介服务的APP。并且这个市场仍在保持增长,据统计相比2010年市场增长了55%。各路投资者兴致满满,某位NBA巨星投资了一家青少年体育初创公司;主流媒体投资新科技来帮助青少年管理时间表;有些市政府甚至发行公债以修建豪华的体育公园,打算依靠青少年体育来促进地方经济发展。
任何事情有好有坏,优胜劣汰就有输有赢,那些“别人家的孩子”得到最顶尖的资源,参加全国比赛,与各州不同背景的同辈同台竞技,技术突飞猛进。但随着青少年体育愈发商业化,也有人担心过度竞争会有损孩子的健康。有研究表明早期高强度的专业训练会增加孩子们受伤的风险,消耗过大还会导致倦怠和抑郁。高昂的费用使得低收入家庭有心无力,一些小孩因在比赛中表现糟糕而被早早判定天赋平平以至于自尊心受损远离了体育。数以万计的孩子为了大学的奖学金而拼搏流汗,但获胜者终究是少数。私人化和商业化正影响着青少年体育的方方面面。
美国专业运动协会(简称USSA)是一家非盈利组织,致力于提升社会福利,每年在全国各地举办巡回赛。此外还会对青少年球队进行排名,涉及篮球、棒球和手球等项目,其中棒球队从4岁就开始考核。美国国税局的文件显示2015年其收入高达1370万美元,CEO工资83万美元。许多工薪家庭勒紧裤腰带也要供孩子训练期望将来孩子能获得大学专门设立的体育奖学金,美国的大学学费高得惊人,普通家庭难以负担,通过体育特长获得奖学金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NCAA富得流油,一年拨出30亿美元作为奖学金。所以难怪青少年体育市场变得如此疯狂。但每年毕业的高中生运动员中仅有2%的人能如愿以偿,进入NCAA第一级球队。对大多数家庭来说,还是选择存钱上大学比花钱去体育培训更明智。“我看见许多父母为了奖学金花了不少钱,最后却落得两手空。”Travis Dorsch,犹他大学的老师如此说。
高中生们为了吸引球探们的关注,不顾舟车劳顿去全国各地参加巡回赛。Katherine Sinclair,12岁,同一天在费城和纽约打了两场比赛,说到:“时间不等人,我必须要尽早让球探们看到我的才华。”互联网的出现方便了球探、教练和家长们的信息交流,现在如果你要找15岁以下女子排球运动员的排名,缴纳每年37美元的订阅费,登陆PrepVolleyball.com即可查询。橄榄球、篮球、棒球等都有类似的网站,里面不乏一些夸张的球探报告,例如“他具有成年男子的技术和智慧,鹤立鸡群。”一些浸淫于社交媒体的家长还帮孩子建立和管理个人账户,通过社交媒体来自我营销。
2016年《家庭关系》期刊登出了一份研究报告,发现家庭在孩子体育花销上投入越多,孩子压力越大,越不享受运动,反而会反感和逃离。一些家长也表示左右为难,Rosemary Brewer——两个孩子的父亲,坦言:“有压力啊,特别是当你的小孩看似有一些天赋的时候,家长一方面希望可以挖掘孩子的潜能,兑现其天赋;另一方面也希望孩子玩得开心,不要背负太大压力。有时候我不得不跳出当前的情景,不停问自己,怎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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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Star Sports经营着全美最好的青少年体育中心——位于达拉斯牛仔队金光闪闪的新总部。从2016年4月份开始公司筹集了2亿美元收购了18家公司,为青少年提供全方面的体育培训服务,包括利用可穿戴设备分析其赛场表现以及雇佣专业的营销团队经营其社交媒体账号。公司主要投资者有Bain Capital、32 Equity以及达拉斯牛仔队老板Jerry Jones。近些年Dick's Sporting Goods、NBC、Time Inc等都在布局青少年体育市场,据统计过去18个月累计投资额超过10亿美元。
资本的青睐加速了市场的繁荣,从体育设施到私人教练,方方面面都有商业的渗透;不仅有提供排名和球员信息的网站,还有主打体育亲子游的旅行社。一些小镇也嗅到了商机,大兴土木修建体育公园以吸引家长和小孩来访。2014年新泽西韦斯特菲尔德小镇发行7千万政府债券修建了大型体育公园,总占地400英亩,里面有30多个室外球场用来开展橄榄球、足球、篮球、棒球等运动,还有37万英尺的室内场馆。当地政府冀望通过周边酒店、商铺和医院的税收来支付其债务。此外,每年他们还会承办本地区16岁以下锦标赛来维持稳定流量。谈到体育公园,就不得不提ESPN旗下的Wide World of Sports Complex。与母公司迪斯尼合作,早在1997年ESPN高瞻远瞩在奥兰多迪斯尼内修建了第一个大型体育公园,承办青少年体育赛事,仅2016年就接待了38万运动员,盈利颇丰。
青少年体育的商业化开发也引发了一些担忧,据统计6-17岁青少年经常参与的体育项目数量连续三年下滑;威斯康辛大学的教授指出青少年如果一年中训练时间超过八个月,受伤的概率将显著提升。也有研究认为延缓早期的专业化训练有助于运动员后期的成功。UCLA调查NCAA296名运动员后发现88%小时候都玩过至少2-3个运动项目,而不是专注于单一项目。
青少年体育的商业化直接伤害了那些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家庭年收入10万美元的孩子参与私人俱乐部训练的比例为41%,而年收入25000美元的家庭该比例只有19%。社区职业联赛的衰落映衬着私人俱乐部的兴起,穷人家的孩子负担不起费用高昂的专业训练和锦标赛,感觉自己被体育给抛弃了。
坐飞机去各地参加比赛、签名会以及高强度的训练,小Joey的生活被这三项塞得满满的。他的爸爸有时会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丝心疼,“当我对Joey有些严厉的时候,妻子总在一旁提醒我他还是一个会满心期待胖乎乎的圣诞老人发礼物的小孩子。”
美国职业体育之所以发展到今天的高度,离不开这些家长和私人俱乐部的付出。青少年体育市场的繁荣保证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尽管美国有过度商业化的隐忧,但人才储备依然遥遥领先世界。国内同行应该取彼之长,去彼之短,积极涉足这片蓝海,用运动来替代当前霸占孩子们空闲时间的王者荣耀。诚然青少年过早接受专业训练,父母会心疼,社会有异议,譬如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凉山格斗男孩最终被遣返。其实NBA许多巨星在贫民窟中长大,为了生存选择了体育,从小就接受非常严格的训练,是体育让他们实现了凤凰涅槃。目前国内不少家长还分不清体育和暴力的区别,认为小孩从事体育就是不务正业、头脑简单。随着这些误解因职业体育的发展一一消散,青少年体育市场势必会成为下一个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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