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玩过《足球经理》这款游戏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真球迷。但在现实中去运作一家俱乐部，对很多球迷来说不仅遥远而且艰难。而远在西班牙的唐晖和李翔，正在体验这种苦涩与欢乐交织的真实。
▲ 唐晖（左）、李翔（右）和西班牙地产商鲁本
身份变换>>从解说到老板
2015年10月，已经在巴西、奥地利、意大利等多国考察了许久的唐晖和李翔，最终选定了西班牙。经过几个月的谈判，2016年3月，他们最终和西班牙地产商鲁文·伊格莱西亚斯联手收购了因资金问题而陷入困境的西乙B联赛胡米利亚俱乐部（FC Jumilla）。
胡米利亚是西班牙第六大城市穆尔西亚附近的一个小城，两万多人口，气候宜人，生活安逸。西班牙生活成本并不高，唐晖记得，他第一次进一家超市，买了一瓶1.2升的苏打水，折合成人民币还不到两块钱，“海鲜什么的更是便宜，太便宜了。”
这座适合日常生活的小城，有着西班牙风情的慵懒和随意，也有着非常不错的足球氛围。胡米利亚的主场——拉奥亚市政体育场距离穆尔西亚市区约有70公里。球场不大，且只有一面有座椅看台，平时对外开放，当胡米利亚打比赛时，这里总能聚集数千名当地球迷。
回想起一年多前的时光，唐晖说：“真的不容易，当时我们找了很多地方，基本确定下来买胡米利亚时，球队还在为保级而战，我们也不知道球队能否留在西乙B。”
唐李二人是大学同学，私下里也是哥们，他们原是上海知名的“西甲欢乐多”解说组合，对于国内和国际足球的专业知识积累颇深，对西班牙足球尤为了解。加上解说风格逗比，亦正亦邪，网络上他们也被称为“中国第一对边嗑瓜子边直播的解说”。
这些年，中国资本加速渗入国际足坛，既有万达集团4500万欧元入股西甲马竞20%股份、华人文化联手中信资本4亿美元领投入股英超曼城这样的大手笔，也有相对低调的运作，比如2015年沪上足球教父徐根宝收购西乙B洛尔卡俱乐部。洛尔卡正是和胡米利亚处于一个组的球队，唐晖说：“在我们完成收购胡米利亚后，也和徐指导交流了一些西班牙足球圈的事儿。”
上赛季，胡米利亚和洛尔卡的“上海德比”更是吸引了乐视体育、百视通、微鲸等多家国内媒体前往直播，包括《马卡报》、国家电视台、穆尔西亚当地报纸在内的西班牙大小媒体也都注意到了这个现象，并纷纷报道这支由两个中国年轻老板投资的小球队。
目前，在胡米利亚的运作管理层面，唐晖担任董事，李翔担任俱乐部副主席，他俩对球队之前的管理层、教练组、球员都进行了大换血，“尤其对管理层，有当地人也有中国人，我和李翔的观点是——希望他们的足球理念，在大方向上跟我俩是一致的。”
▲胡米利亚是个轻松简单带着慵懒生活气息的小城
投资成本>>本赛季预算翻倍
从正式收购到现在，已经一年时间了，唐晖说，只有亲身参与进来了，才会知道西乙B有多残酷，才会知道西班牙足球为什么强大。
在唐晖看来，西乙B是世界同等级中竞争最为残酷激烈的联赛之一。“西乙B按照地理位置，划分为四个区，也可以说是四个小组。要升级，每个赛季，打到小组第一名的4支球队先打附加赛，主客场双循环，前两名的直接上去了，还剩下两支。接下来，每个小组第2-4名的球队（总共12支）也打附加赛，也是主客场双循环，前六名的球队再和之前剩下的两支球队踢，最终积分排名在前两名的球队升上去。”唐晖向懒熊体育解释说。
唐晖边说边笑：“听起来都晕吧，打起来那就是玩命了，难啊！球员都是往死里踢。”
唐晖解释说，“联赛越来越职业化了，二十年前，是有很多半职业的，要上班，下班去球队踢球。以前我们说（国安）安德雷斯是卡车司机，是开玩笑，其实他只是开过卡车，但由此可见西班牙足球人才济济。现在几乎没有这样的了，俱乐部运作都是职业化的了，都想升级，但是都难。你看皇马B队、巴萨B队，肯定比大多数球队实力强啊，经济状况也好，球员心无旁骛地踢球，但也不一定就是最后的赢家。真的太难了。”
唐晖和李翔愿意从低级别联赛开始他们的足球梦想，“从下往上去体验，这也是西班牙足球的一部分。事情都是要一步步去做。”当然了，唐晖也说得很实在，运作什么样的俱乐部，也跟自身的经济实力有关系，“阿布买切尔西，那是阿布嘛。”
但别小看西乙B，运作胡米利亚这样一支小俱乐部，唐晖坦言压力也不小。回想起刚接手那时候，球队马上就面临保级，最后一场对阵塞维利亚B队，唐晖在现场观战。赛前，他对球员说‘都拼命啊，保级成功，发奖金，要是输球降级了，那就玩完了’。”
最终胡米利亚是踢平了对手，保级成功，留在了西乙B，唐李二人兑现承诺，只不过给的不是现金，而是给教练组和每个球员一人发了一台iPad、一辆摩托车。
在整个西乙B，整体经济实力层面，胡米利亚算是中下游的俱乐部。“我们队的球员平均月薪1500欧元，再加上奖金什么的。月薪最高的是我们的头号前锋蒂蒂（Titi），月薪2400欧元，最低的也有1000欧元。其实要在之前几年，这个水平算中游偏上了，但这两年陆续来了些卡塔尔老板、俄罗斯老板，你懂的，这就越玩越大了。”
本赛季，唐李二人也增加了俱乐部的运营预算，“100万欧元，差不多700多万人民币，比上赛季翻了一倍。真的什么都要操心。刚开始收购球队那几个月，我和李翔要么是一起待在当地，要么是一起回到国内，现在不行了，事情越来越多了，我跟李翔至少要保证有一人待在俱乐部。”
此外，唐晖说眼下也还有其他的中国资本在观察西乙B，有人已经在开始秘密运作，不过他表示目前不便透露。
遭遇挖角>>头号球星差点被抢走
西乙B和西甲一样，一个赛季38轮比赛。本赛季上半程，胡米利亚一度排名前4，下半程有几场没踢好，目前第8。不过唐晖说：“我们的积分和第3、第4没差多少，（升级）理论上肯定是有希望的，只是难度已经很大。”
确实是像有些网友调侃的那样，终于是体验真人版《足球经理》了，“但说实话，这可比游戏难多了，很残酷。”运作俱乐部才短短一年多时间，唐晖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艰难。
“我们队里的头号球星蒂蒂，实力在整个西乙B里面也算中上水平。我们上半程进了15个球，蒂蒂包揽了9个。这么说吧，我们如果想要往上冲，肯定很大程度上是要倚仗他的。在我看来，蒂蒂基本上比目前我们国内的本土前锋都要强。”唐晖说。
可就是这个蒂蒂却让唐晖的2017年春节过得有点心烦意乱。当时正值西乙B冬季引援时期，唐晖他们已经物色好了曾在西甲奥萨苏纳踢过的弗兰莫雷诺，希望补强球队。然后唐晖飞回了上海家里过年，可就在年初一凌晨，唐晖接到了俱乐部管理层人员的电话，被告知“蒂蒂要被挖走了”。
唐晖瞬间震惊，“球队头号啊，他要走了就乱了。我当时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懵逼了。你看，我们的人都不是跟你说‘蒂蒂可能要走’，而是明确被告知‘被挖角’，这就是明抢啊，人家愿意支付违约金，就是要走。”蒂蒂当时跟胡米利亚的合同只剩半年，时间节点也正好卡在冬季转会截止期前一周，留给唐李二人的时间显然很少了。
生气也好，无奈也罢。唐李二人很快做出决定，还是要尽可能地全力挽留蒂蒂。从年初一到年初五，唐晖每天越洋电话，联系西班牙那边如何做思想工作。“你要知道，当初我们签他时，他还受着伤，但是我们觉得他适合我们的打法，就直接开了队内顶薪……最终蒂蒂倒也是留了下来。虽然是虚惊一场吧，但看得出来，蒂蒂心理层面还是受到了影响的，下半程他的状态明显不如上半程了，球进得少了，心不在我们这里了。（赛季结束）多半还是会走了。”唐晖坦言。
▲胡米利亚主场很简单
▲但这里的足球氛围却是相当不错
憧憬未来>>低调，培养球员最重要
蒂蒂身上发生的事情，让唐李二人越发切身感受到运作足球俱乐部的现实和残酷。“当然也都理解，球员肯定想多赚钱，无可厚非。”唐晖说。
那么，怎样留住队里的好球员，以及挖掘和培养更多年轻好球员，就成了摆在唐李二人面前的实际问题。
“你要我们花大价钱去挖角，当下看也不现实，”唐晖说，“我觉得一个俱乐部，更重要的还是先要有成绩，有了成绩才会有其他的一切。”据懒熊体育了解，如果球队从西乙B升上西乙，那么光是转播分成一项就会有500万欧元的进账，如唐晖所言，这就足以支撑球队差不多两年的运作。
目前胡米利亚的主场还没有长期固定的场地广告赞助，球衣胸前广告“点球成金”也只是唐李二人公司的一个项目。就这些相比巴萨B队、皇马B队，的确是窘迫了很多，不过唐晖说：“在大的方向规划中，我们本来就不是来西班牙玩短线的，我们是真正喜欢足球，不会太担心眼前的一些得失。我们有自己的计划。如果有人愿意来找我们，当然欢迎，但前提必须是真心喜欢足球，不是纯粹玩资本游戏的。”
尽管唐晖明确表示有些计划眼下并不便透露，但他还是提到了一点：培养中国球员。
队里第一个亚洲面孔倒是来自日本。“我们目前有个球员，是日本鹿岛鹿角青年队队长。之前国内有俱乐部的青年队去日本踢比赛，对阵FC东京、柏太阳神、鹿岛鹿角等几支同年龄级别球队，都惨败，而这支国内俱乐部的青年队，可以说已经是我们国内顶级水准。那你再想想这个队长，眼下他在我们的B队还不是铁定的主力。”唐晖认为西乙B的整体水平已相当高，“有些以前踢西甲的球员也在西乙B，所以从足球角度来说，年轻球员如果能从小在纯正的西班牙、欧洲足球环境中成长，未来的空间不可估量。”
而且唐晖强调：“培养小孩子是需要时间成本的，梅西很天才，但他也是几乎天天练球才成为今天的梅西。我们知道有些事情难做，但既然来了，肯定要去努力实现，不要想太多，能培养两三个就很牛了，其实在西班牙踢球的，能踢到西乙B就已经算成功了。我们当然有目标，培养几个优秀的中国球员，我是想着他们以后能跟日本韩国干一干。”
这会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吗？他们当下也没有答案。现实不像游戏，输了不能重来，键盘侠易做，但真正作为管理者时的艰辛却很难为大众所知。唐晖和李翔，如今就在这种苦涩与欢乐交织的真实体验中谨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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