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在2024年刚开始就陷入无比艰难的境地。
先是足球反腐上了央视,随后中国队在卡塔尔亚洲杯小组赛三战难求一胜最终出局,而与此同时,2024赛季中国职业足球联赛的准入期,不出意外地也再次成为舆论焦点——先是大连人、深圳队这两只富有历史意义的球队先后宣布解散,随后,曾经的中超八冠王、两次亚冠冠军得主广州队,同样陷入解散危机。
或许再有想象力的人也没能预料到,这支昔日叱咤风云的王者,如今却到了要对外出租冠军奖杯以换取数万年租金的地步。
1月17日,中国足协公示第二批6家完成债务清欠俱乐部名单,其中包含广州队。但随后多名球员很快投诉,称广州队俱乐部拖欠的薪资至今仍未得到解决。从1月19日开始,多位媒体人及博主突然发文表示,留给广州队处理问题的时间已经不多,广州队本次需要解决的欠薪在3000万元左右。尽管随后广州队通过官方抖音直播间卖出了超过200万元的货品,并且出租了两座超级杯奖杯回流了10万元,但这些对于欠薪费用来说远远不够。
在危情被公开引爆的96小时后,截止发稿之际,据懒熊体育了解,俱乐部在与讨薪球员方面的谈判中有了初步进展,有望达成短期和解。但最终的结果仍以中国足协公布的名单为准。事实上足协也一直未曾说明公布最终名单的确切日期。当懒熊体育联系俱乐部方面时,他们表示目前还在准入审核期,在结果出来前不作评论。
1. 讨薪始末
根据中国足协的要求,各俱乐部需要在本次准入审查期内全部解决2023赛季及之前所有足球行业内的欠薪和欠款。
在10多位被欠薪的球员发起投诉以后,不论是付款还是与当事人协商达成和解,广州队都需要将欠薪纠纷解决才能通过准入。其中,一笔140万元的欠薪已经由中国足球协会仲裁委员会完成裁决,几乎是这次纠纷中唯一一笔有明确判决的金额。此份仲裁判决书上显示,广州队需要在裁决生效后15日内向球员全额支付2020年至2022年的薪水,判决书当日生效,落款日期为2023年4月13日。
根据懒熊体育了解,尽管多次敦促,但该球员在裁决之后一直未能拿到上述薪水,直到这次再次发起投诉。俱乐部和该球员在1月22日当天就反复沟通了五六轮,球员答应了分期方案,但分歧点较大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对于分期方案的首付额度,二是球员一方希望广州队能为解决方案增加一个担保人,双方对于谁来当担保人存在异议——广州队方面提出恒大足校,而球员方面认为足校牵扯的官司太多,希望俱乐部高层作为担保人。
▲广州队官方发布连场直播海报
虽然允许俱乐部分期支付,但球员方面也存在担心,一旦方案商定并支付首期后,俱乐部通过这次准入后是否又会继续拖延余下部分。
而对于广州队来说,在第二批清欠名单公示后,外界关注点甚至已经开始放在广州队的新赛季,讨论在财务上如履薄冰的俱乐部如何维持收支平衡的同时,保住中甲席位不至于降级。连他们自身都没有预料到短时间内即需要应对这些球员的诉求。
过去数年,被欠薪的球员和俱乐部之间围绕准入期进行博弈的情况屡见不鲜,对于球员来说,这是他们手里为数不多可以让俱乐部重视的一张牌。多个足球行业人士对懒熊体育提到,没有球员会希望俱乐部垮掉,因为这样一分钱都拿不到,但如果频繁让步,拿到欠款的过程会相当辛苦。已经获得足协仲裁委员会裁决的尚且如此,此次讨薪中其他球员更是没有保障。随着大环境已不如前,生存压力骤增,这也是此次公示期间联合讨薪的更大动因。
2. 联手自救
在危情引爆后至今的96小时内,广州队和球迷会发起了自救措施。
1月19日晚,广州队19家球迷会发表联合声明,呼吁球员“高抬贵手”,给予俱乐部宽限时间;从1月20日开始,在与被欠薪的球员进行沟通同时,俱乐部抖音直播间连续两天带货直播加大频次,甚至开始出租俱乐部过往所获得的奖杯,以筹集解决欠薪所需要的资金。
俱乐部的抖音直播间是各方合力的一个缩影。从1月20日上午10点开始,直播间就进入了紧张的带货当中。弹幕陆续出现了支持广州的声音,有球迷看到商品价格全部打折,担心俱乐部赚不到多少钱;也有球迷询问是否能够提前确认收货,让俱乐部尽快拿到货款。后续更有陕西、大连、成都等多地球迷过来表达对广州队的支持。
到中午12点半,直播间接近50款商品宣告售罄,整个上午的直播销售额接近100万元。在后续直播中,著名粤语解说员张达斌,郭靖、杨浩等球员均出现在直播镜头前帮忙带货。两天直播下来销售额超过200万元,其中,明信片、手机壳的销量均超过了1000件,而8888元的全队签名球衣、1699元的签名足球等高单价商品也都售罄。
▲1月20日上午,直播间多项商品售罄
一位知情人士告诉懒熊体育,如今广州队的俱乐部正职人员已不多,这次带货的幕后工作得到了相当多球迷的帮助,包括分拣发货、联系商家加单生产等等。
俱乐部宣布出租奖杯奖杯后,也是由南粤球迷文化协会与潮汕球迷联盟各自租走了一个标价5万元的超级杯奖杯。南粤球迷文化协会的成员在接受《济南日报》旗下新媒体新黄河采访时提到,这5万块钱是协会三四十个球迷一起凑出来的,最多的一人出了2万块钱。
除了球迷协会外,赞助商也希望俱乐部能度过这次危机。其中一家赞助商向懒熊体育表示,双方基本是一年一签,而他们已经和俱乐部签订了2024赛季的赞助协议,主要是向俱乐部提供货品并协助其举办活动。另外一家赞助商人士也提到,如今广州队收到的赞助基本都以实物为主了。
这次广州队自救的带货,也有不少货品是来自赞助,包括爱高的训练器材、浪奇的洗护产品等等,这些卖出去的货品也成为了俱乐部直播收益的一部分。
据懒熊体育了解,在22和23日,因为需要处理的发货量太大人手又不足,广州队停止了直播。如今俱乐部办公室就仿如一家电商公司,堆满了货品、纸箱和胶带,几乎所有人手都在帮助发货。
3. 下一步呢?
尽管这些金额对比欠薪可谓杯水车薪,但在当下都算得上是救命稻草。
对于中国的足球俱乐部和球员而言,生存问题变得愈加迫在眉睫。金元足球的后遗症让俱乐部陷入向下的螺旋,收支平衡尚且困难,创收的部分还要填补以前的债务,而非投入到俱乐部的发展当中。有太多球队积重难返,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广州队哪怕这次能够渡过难关,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欠债都会是悬在俱乐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几年来,广州队也想过不同的办法创收,出租番禺基地的场地、直播间带货都是金元退潮后想出来的办法,收入虽然微薄,但总是一份收入。而在2023年5月,时任恒大足校校长刘倩在接受《足球报》采访时称,恒大足校已经完全实现独立运营、自负盈亏。
只是,在恒大爆雷、许家印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之后,广州队已经有摇摇欲坠之势。如今错综复杂的债权关系不光拖累俱乐部向前的脚步,也让场外想要入局的人驻足不前。哪怕足校在不断为一线队输血,让球队省下不少引援的费用,俱乐部离真正走向健康也还有很远的距离。
但回到本次俱乐部危机中的自救,虽然也有球迷反对,但它仍然传递了一丝积极的信号。广州队在广府乃至整个广东地区仍然是一块金字招牌,庞大且固定的球迷群体让人看到培养一个核心消费群体的可能性,虽然这需要时间,也需要专业的团队进行运营。
求生的意愿只是第一步,如何走下去才是需要真正面对的问题,就像中国足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