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贝克汉姆的自我表述,而记录这一切的,是与和他合作密切的《泰晤士报》资深记者马特·迪金森。当贝克汉姆在迈阿密组建这个新俱乐部时,他的梦想,就是希望能有世界上最伟大球员的加盟。
粉色迈阿密
时间倒退到6年前,贝克汉姆在纽约布鲁克林的一家创意机构办公室里,浏览着百余年来的各种足球标识和球衣。在所有这些颜色拼搭和形象设计中,从经典到花哨,从古朴到超现代,他感觉总缺少了一种颜色。
粉色。充满活力的粉红色。
粉色作为秋衣,往往给人奇怪的感觉,就像意大利的巴勒莫球衣一样,而且粉色从来都不是大家熟悉的足球颜色——太长时间,足球的颜色选择乃至语境,都被男性定义着。
对贝克汉姆来说,这一刻粉色却是完美选择。他正在迈阿密从头开始建立一个新足球俱乐部,他渴望这俱乐部从一诞生就与众不同、就能具备独特影响力。贝克汉姆的讲述里,粉色是迈阿密的颜色,这是迈阿密日落、以及这城市艺术建筑的颜色,是电视剧《迈阿密风云》中主角的服色。 “在迈阿密开车兜风,这是一种经常出现的颜色。”贝克汉姆解释道。
粉色还会有更复杂的寓意,或许和曾经的流行偶像贝克汉姆匹配。不论如何,对于他的新俱乐部,迈阿密国际(严格来说,这俱乐部官方名称是西班牙文的Club Internacional de Fútbol Miami——向迈阿密庞大的西班牙语族裔社区致敬),粉色是一种与众不同、从组群中脱颖而出的颜色。
曾经的时尚偶像贝克汉姆,1990年代有过著名的纱笼围裙装,他知道差异性的传播多么有价值。“当时很多人都说,‘别选择粉色。’我是第一个坚持粉色作为俱乐部主色的人。这就是我。我对此非常自豪,很高兴我当时能鼓起勇气、并坚持到底。”
这种对差异性的坚持,或许就是贝克汉姆品牌形成的原因。球员时代的他,“圆月弯刀”定位球闻名于世,所以有了“bend it like Beckham”的俗语。品牌化的贝克汉姆,人们又有了一句“brand it like Beckham”。
贝克汉姆拥有一切。他还拥有了自己的职业俱乐部。然后他还用粉色装点自己的俱乐部,接下来,他需要让合适的人,穿上他认为合适的粉色秋衣。
最合适的,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球员。
粉色梅西
让梅西穿上迈阿密国际的粉球衣,这会是一段全新故事的开始。梅西是这个足球世界里登峰造极的人、全世界识别度最高的人,甚至超过了能不断跨界的贝克汉姆。
梅西在社交媒体上的存在,Ins一个平台上就有4.9亿粉丝——梅西加盟迈阿密之前,这俱乐部在Ins上是100万粉丝,梅西的加盟,让俱乐部的Ins粉丝数在2023年7月迅速增长到1400万。
这个年轻的俱乐部,迎来了吸引无数名流的磁场效应:梅西首秀,吸引了勒布朗·詹姆斯、小威和金·卡戴珊来到现场;汤姆·福特第一次到现场看足球比赛;妮可·基德曼、瑞茜·威瑟斯彭、哈里王子和梅根、汤姆·布雷迪、小李子、马特·达蒙……所有人都想感受梅西的魔力,同时一睹他身穿粉色秋衣的场景。
▲金·卡戴珊到现场看球
美国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尤其对娱乐和体育业而言。梅西是否能真正征服美国,还需要放长时间线,但短期轰动效应已经形成。《纽约时报》报道,粉色梅西 10号球衣,已经成为“全球最热门体育商品”。梅西在迈阿密国际的印号球衣,发布后45分钟,就成为美国职业足球大联盟(MLS)2023年销量最高的球衣,3天内成为这个联赛历史上销量最高球衣。两三个月时间,Apple TV+ 上《梅西遇见美国》,已成为6集系列节目。
贝克汉姆当然有理由为他的粉色坚持自豪,“现在它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球衣之一。”
足球,另一场全球化战争
不久前,贝克汉姆在巴黎,为梅西颁发创纪录的奖杯。
“真是不可思议,”贝克汉姆如是说,“作为他所效力俱乐部的老板,登上这个舞台,为他颁发第8个金球奖。”迈阿密国际随即匆匆安排了一场友谊赛,“Noche d'Or”,对阵纽约城,为的当然是蹭金球奖热度,让梅西捧着金球奖奖杯、向他的美国新球迷们发表讲话。
“当你带来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他在球场内外赢得的一切、他所代表的一切,这不仅是一位超级巨星,也不仅是给迈阿密球迷的礼物,这是给美国的礼物,”贝克汉姆说,“因为你带来了梅西,他会把足球提升到一个不同的水平。”
梅西、贝克汉姆和迈阿密,这会是足球在美国这片土壤上,以前所未有方式发展的新故事。足球作为世界第一运动,无远弗届,而社交媒体时代,梅西和C罗两位最杰出的球星,在Ins一家平台,累计粉丝超过10亿。但是在美国,足球依旧无法和传统的四大职业运动相提并论。
此时此刻,中东正在利用能源资本,快速形成一片足球热土。2022卡塔尔世界杯之后,2034可能会有一届超前奢华的沙特世界杯。沙特联赛吸引了C罗等一众超级巨星后,全球化声量越来越高。
这几乎形成了一片另类的全球化文化战场,以足球为形式。美国引来了梅西,并且是在沙特历史性高薪吸引梅西的竞争中。而2026世界杯,将在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举办。美国VS中东,谁将在足球上胜出?或者足球的魅力,将帮助哪一家,在这场全球化竞争中,领先一步?
现代足球在美国,有过一段喧嚣且动荡的青春期。1970年代,通过商业化运作,贝利、贝肯鲍尔和贝斯特等的到来,让当时的北美足球联盟,有过很大影响力,其中贝利加盟纽约宇宙队,代表着足球在美国的拓荒时代。但那一段尝试,在过度炒作和傲慢姿态中失败——当年的电视大亨、纽约宇宙队投资者史蒂夫·罗斯,看到贝肯鲍尔的比赛时,直接训斥球队教练:“让这个德国佬入中场!我们花这么多钱,不是让他来防守的!”
世界杯在1994年来到美国,当时美国已经没有足球职业联赛。1994世界杯,催生了1996年启动的美国职业足球大联盟 (MLS) 。贝克汉姆2007年的加盟,被认为是足球在美国的“拓疆”标志。这个联赛从最初10个俱乐部,将在2025年将增加到30家。整体上,MLS与北美是打职业体育联盟相比,仍然相形见绌:MLS俱乐部平均收入约6000万美元,而MLB棒球俱乐部约为3.13亿美元,NFL俱乐部约为5.81亿美元。
但足球成长性,在美国来势喜人:18岁-29岁年龄段中,有调查显示,足球受欢迎程度,已经超过棒球,成为最受欢迎运动。MLS的球迷人群更年轻、更多样化,并且在不断增长。
梅西会是这一增长趋势中,巨大的助力因素。
守候梅西登场
梅西已经36岁,此前像伊布、杰拉德、鲁尼、贝尔,乃至贝克汉姆,都被认为是职业巅峰已过,才来到美国踢球。但没有人会认为36岁的梅西就“过气”了,更没有人质疑梅西的影响力。贝克汉姆高兴地承认,梅西的加盟影响力,早已超过他自己2007年从皇马转会洛杉矶银河队的影响力。
新近上线的贝克汉姆纪录片,能让人看到足球在美国经历的飞跃。贝克汉姆在洛杉矶银河第一场比赛时,有画面拍到他坐在场边做鬼脸——球场上布满了美式橄榄球的区分线,非常不适合足球竞技。
“球场上的画线、人工草皮的硬度,都不可思议,”贝克汉姆回忆说,“我刚到美国时,31岁,从皇马而来,那时候的环境并不理想,绝没有现在这样专业。但我看到了机会。”
他加盟洛杉矶银河,合同却是和MLS联盟签订的。合同中他坚持的一条,或许是贝克汉姆一生最明智的商业决定——他可以在自己选择的城市、以2500万美元的“准入费”、组建一个新的MLS俱乐部,这些城市选项里,只有纽约被排除在外。“一个很好的决定。”贝克汉姆轻描淡写地回顾那个决定。
2015年,在贝克汉姆启动该该条款、于迈阿密组建新俱乐部一年后,纽约城足球俱乐部的“准入费”,高达1亿美元;辛辛那提足球俱乐部2018年的“准入费”是1.5 亿美元。洛杉矶足球俱乐部,最近市场估值为10亿美元。“我想我们的估值也处于领先地位,”贝克汉姆笑道,“我认为,MLS再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条款了。”
▲当年发布会上,美国职业足球大联盟总裁唐·加伯、贝克汉姆和迈阿密市长卡洛斯·希门尼斯
他一直看好美国的足球市场,同时贝克汉姆的乐观、将MLS品牌与自身品牌联系起来,是双赢选择。迈阿密国际,在2020年3月进行了自己的首场MLS联赛,从组建到正式参与竞技,是一个曲折过程,多年来一直为球场选址争论不休。
现在一切都安排到位,贝克汉姆称这一段经历,是“最艰难也是最有价值的斗争。”
亿万富豪的贝克汉姆,从来不懈怠、绝不偷懒。梅西签约前后,他每天早上7点就会感到球队训练场。 “首先,我想在梅西之前出现,向他展示我的存在、以及我对球迷和俱乐部的承诺。但享受这个过程,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想看着他进入俱乐部、看着他专业地做每件事,为这里所有的孩子树立榜样。他是一个超级巨星,但却是最低调谦逊的超级巨星。我就是喜欢看他训练。任何看过他现场训练和比赛的人,都知道他与众不同,很特别。人们说他可能需要时间来适应。嗯,他大概也就花了几秒钟时间吧。”
“求爱”竞争
梅西的MLS首秀,发生在贝克汉姆MLS首秀16年后。梅西在杯赛的比赛门票价格,高达1000美元。迈阿密国际俱乐部估计,哪怕球场容量增加5倍,他们都能卖光求票。
首秀最后阶段,落后的迈阿密国际赢得任意球,梅西神射得分。那一瞬间,在YouTube观看次数迅速破千万。对美国体育迷来说,这种瞬间,就像观看迈克尔·乔丹的扣篮一样。
“这就是梅西所做的——他给人们带来了永生难忘的时刻,”贝克汉姆说,“这是美国观众喜欢的娱乐满足感。梅西代表着最高水准。”
这也标志着贝克汉姆对梅西、历时近4年“求爱”努力的成功。
2019年9月,迈阿密国际还没正式开始MLS联赛,贝克汉姆和他的搭档,就曾经秘密飞往巴塞罗那,见到了梅西的父亲和经纪人豪尔赫·梅西。贝克汉姆的搭档,包括他的俱乐部联合投资人马斯兄弟,后两位迈阿密亿万富翁,现在都是俱乐部大股东,贝克汉姆大约有俱乐部25%股份。
他们知道要签下梅西有多难、会有太多竞争者,极度富有的竞争者,像沙特的主权基金。当时梅西已经和沙特签订了一份旅游业宣传合同。
“我们一直都知道会有巨大竞争,”贝克汉姆说,“当巴萨想要梅西回归时,我真有点担心。那家俱乐部显然牵动着他的心弦,因为梅西在那儿长大、在那儿成为了梅西,并且他从未真正在巴萨告别过。那是我唯一一次开始担心,他可能会回巴萨的时候。但我们竭尽全力——我、豪尔赫(马斯)和何塞(马斯)……”
他说他永远不会忘记梅西承诺加盟迈阿密的时刻,“……所有努力之后,我们终于等到了那个梅西的电话,他说他决定来迈阿密……”贝克汉姆停顿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让我会泛起鸡皮疙瘩!”
这是一份有效期至2025年冬季的合同,每年薪资在5000万美元到6000万美元间。迈阿密国际已经任命梅西熟悉的马蒂诺为主教练,还会引进他在诺坎普的队友布斯克茨、阿尔巴,以及继续努力引进苏亚雷斯。
迈阿密的诱惑
此前2年,梅西在巴黎踢球,却没能做到在巴黎“定居”,不过贝克汉姆和他的团队坚信,梅西和他的家人,肯定会喜欢在迈阿密的生活。豪尔赫·马斯透露说,“仅仅看经济条件,我们未必能竞争过其他家,但我们拥有迈阿密这样的城市,这是梅西和家人能享受生活的地方。迈阿密是美洲的‘非官方首都’,一座双语城市。大多数人口是来自南美洲和中美洲的西班牙裔,我认为这对梅西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这一点上,迈阿密比利雅得更具吸引力。
关于足球,马斯说他们的策略,不是“跪求”、而是“挑战”梅西——“我说,有多少精英运动员有机会改变一个国家的足球运动?这对足球在美国的发展,就是一场变革。这仅仅是个开始。从中长期来看,他的存在,将证明MLS这个联赛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联赛之一。”
马斯证实,梅西的合同中,包括他退役后拥有拥有俱乐部股份的条款,这似乎也是贝克汉姆模式的延续,将个人品牌与迈阿密国际、整个MLS联系在一起,形成共赢局面。
迈阿密国际预计,在12个月内,俱乐部收入至少翻番,超过1亿美元。
“和我一样,我认为梅西对这个联赛的贡献时间,会比他的上场时间要长很多,”贝克汉姆补充道,“我们非常渴望留住他,帮助吸引更多优秀球员的打来,并参与俱乐部和美国足球的发展。我认为这对他来说会很有趣,就像我的经历一样。”
全球范围内,足球运动无论是在草根,还是顶级联赛,增长趋势并未减弱。英超的商业成功,国际化发展强劲,美国的转播商NBC,6年时间版权费翻了一番,达到20亿英镑。这对MLS来说是不是好消息,还有待观察,但足够说明足球在美国的影响力增长。
过度依赖一名巨星、即使是梅西这样的巨星,当然会有风险——梅西过度疲劳受伤,迈阿密国际遭遇连败,无缘季后赛,都是风险的体现。
不过梅西带来的足球冲击波,让美国市场兴奋不已。他在美国的影响力,已经远超帮助球队赢得联赛杯、以及他佩戴队长袖标在14 场比赛攻入11个进球的表现。“我认为2023年梅西的故事,之所以如此特别,是因为这一切都超乎人们的想象。”MLS总裁加伯如是说。
球衣销售当然超乎想象,以至于装备赞助商阿迪达斯被抱怨供货不及时。《纽约时报》报道,自2023年7月以来,在Fanatics平台卖出的梅西球衣,数量超过了所有足球运动员。
所以贝克汉姆对迈阿密粉色选择,是如此得意:“我向迈阿密球迷和这座城市承诺过,我想引进一些世界上最好的球员。我相信每个俱乐部老板都这么说,但从第一天起,他就是我想带来迈阿密的梦想球员。我看到他穿着我们的球衣、看着他训练和比赛。我至今不敢相信,我们的俱乐部里梅西!”
梅西见到贝克汉姆,会称呼他为“老板”吗?
“有些人还真这么称呼我,”贝克汉姆笑道,“但我不会对梅西提任何要求,我不需要这样做。”
让他穿上粉色球衣,给梅西一个足球,让美国被梅西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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