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在谈论非洲已经得到了举办世界杯的机会,阿拉伯世界应该得到他们的机会,然后哈桑为哈亚图的足球联合会(喀麦隆)提供了100万美元。作为回报,我们想要他的投票。”
“我记得当时只有笑声,然后他说这还不够,于是价格被提高到150万美元——就这样。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们会给你这笔钱用于你的足球联合会,你给我们投票。”
“我们一个接一个地对阿努玛(科特迪瓦)和阿达姆(尼日利亚)做同样的事情。当晚向每个成员提供了150万美元以换取他们的投票。这是口头上的,我从未见过钱。”
“钱的去向非常清楚,从来没有说过会进入你的口袋,我确实需要强调这一点。我不知道它最终去了哪里。” “在我回到酒店房间之前,哈桑告诉我,‘你永远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当时想,‘好吧’。”
▲截图来自《国际足联揭秘》
这是奈飞最近发布的纪录片《国际足联揭秘》里,前卡塔尔申办团队负责国际媒体关系的成员菲德拉·阿尔·马吉德(Phaedra Almajid)的讲述。
举报人菲德拉称,2010年卡塔尔申办世界杯期间,在安哥拉的一家酒店,她亲眼目睹了有人向24名有投票权的国际足联成员中的三人提供金钱。 “我的反应,特别是对菲德拉的情况,是沮丧,”在2010年投票前担任卡塔尔竞选主管的阿尔·塔瓦迪(Al-Thawadi)告诉奈飞,“它们本质上是错误的,而且有事实证明它们是错误的。”
奈飞的纪录片给今年的卡塔尔世界杯实打实地做了一个反向预热。「翻滚坚果」好奇的是,作为举报自己祖国在世界杯竞选中贿选的吹哨人,菲德拉·阿尔·马吉德后来怎么样了?
事实上,最初被卡塔尔聘请为申办2022年世界杯的国际媒体关系主管时,菲德拉很期待将世界杯带到中东地区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
然而,她很快发现,大多数报道此事的国际记者都认为他们的申办书是个笑话。没有人指望这个国家能在美国这样的大玩家面前获胜。
作为国际媒体关系负责人,她的工作是让委员会领导人为他们的讲话做好准备,包括建议他们如何处理棘手的问题,因为卡塔尔没有良好的人权记录。不过很多事情让她意识到了卡塔尔官员对遵守规则并不感兴趣,他们想通过任何可能的手段赢得胜利。
菲德拉会说法语,2010年初在安哥拉举行的非洲足球联合会会议上,她为团队担任翻译。官方的说法是,卡塔尔的团队只是在那里进行游说。但据菲德拉说,她半夜被催促着去酒店的一个房间翻译这些会谈,而谈话当中,卡塔尔官员用金钱上的承诺来贿赂手握选票的国际足联非洲代表。
那次谈话过了两个月,菲德拉被卡塔尔世界杯申办团队辞退,然后给了她三天时间,让她永远离开这个国家。到了那年年底,卡塔尔赢得了2022年世界杯主办权。
▲国际足联前任主席布拉特和卡塔尔前任埃米尔及王后。
当联邦调查局开始秘密调查国际足联时,菲德拉同意将她掌握的所有信息交给一名英国记者,并且坚持匿名。虽然后来被称为卡塔尔贿选丑闻的“吹哨人”,但她一开始从未想过要公开自己的身份。
2012年7月,国际足联要求美国检察官迈克尔·加西亚(Michael Garcia)调查俄罗斯和卡塔尔的世界杯申办是否全部合法。在调查期间,加西亚多次会见了菲德拉,并向她保证会对她的身份保密。然而,加西亚在2014年的报告(国际足联直到2017年才公布全文)否定了菲德拉所有的证据,并证实了她是举报人。
“我很震惊,我马上就哭了。每次我与迈克尔·加西亚见面时,他都向我保证一切都很机密。”
▲2014年接受电视采访时,菲德拉的眼中写满了不安。
自那之后,她一直面临着不断的威胁,有人发来奇怪的电子邮件和电话,印有卡塔尔埃米尔谢赫·塔米姆照片的汽车经常从她家门口驶过,还有很多网络攻击都是针对她的孩子……她说,“我确信我的国家(卡塔尔)正在看着我。”
2014年她第一次接受了采访,对着天空体育的镜头,她说美国FBI的特工在2011年9月找到了她,并对她说“你和你孩子的安全正在受到威胁,所以我们想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来帮助你。”
作为一个单身母亲,菲德拉虽然感到害怕,但是并不后悔说出来。
“如果你问我是否后悔成为卡塔尔的举报人,这让我付出了个人的代价,让我付出了情感的代价,我知道,在我的余生中,我将一直回头看我的身后。这让我和我的孩子们失去了安全感。然而,我确实目睹了一些事情,我确实必须说出我所目睹的事情。”
那次采访之后,媒体上就基本看不到菲德拉公开露面了。 2015年,美国司法部、联邦调查局、瑞士司法部门挖掘出了更耸人听闻的FIFA犯罪事实。美国司法部对14名FIFA官员发起47项指控,认定他们在世界杯预选赛、美洲杯、中北美及加勒比地区金杯赛等赛事中,存在欺诈、洗钱、腐败等行为,涉案金额高达1.5亿美元。而这些,都只是FIFA黑金、腐败史上的冰山一角。
英国《经济学人》曾评论,世界体育运动到处都有腐败丑闻。收受回扣和贿赂、不透明地决定重大赛事经营权等行为,都让利益集团大发横财。而无人监管的“FIFA集团”,象征着体育腐败的最巅峰。
卡塔尔世界杯揭幕的前一天,国际足联现任主席因凡蒂诺似乎有着满腔的怒火,罕见地在记者会上演了一大段独白:
“为什么一定要在四年一次的比赛上,对别人横加指责,仅因为他们看上去和我们不一样?这是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你们批评的事情都在发生变化,这需要过程和时间,想想欧洲国家面对这些问题经历了多久的、怎样的过程……”
“我个人认为,如果你一天有三个小时不能喝酒,你会活得好好的。很多欧洲国家也在球场限制酒精饮料,不能因为做出这个决定的国家不是西方国家,我们就区别对待……”
“我们欧洲人太爱给人上课了。欧洲人过去3000年在这个世界上做的事情,我们得道歉3000年,才有资格道德说教。我6年前就来到这里,看到太多欧洲企业在这里捞金。他们提出过劳工问题吗?没有,因为那意味着收益减少。”
“我出生在瑞士,是移民劳工的儿子,父母在艰苦条件下工作,不是在卡塔尔,是在瑞士。瑞士全境直到90年代女性才有完整的投票权,不是19世纪90年代,是20世纪90年代。我们现在习以为常的事情都经历了漫长的过程。”
“我与卡塔尔人感同身受,与国际劳工感同身受,与残疾人感同身受……”有西方记者提醒说,“你没说与女人感同身受”,因凡蒂诺赶忙补上,记者会上传来一阵笑声。
这届世界杯,“每个人都不高兴的世界”达成了——酒类赞助商百威不高兴,差旅开销高昂的球迷不高兴,中断赛季只有一周时间前往国家队集结的球员不高兴,被媒体轮番“十问”的卡塔尔人不高兴,FIFA和因凡蒂诺也不高兴……
如今,吹哨人菲德拉似乎仍在联邦调查局的保护之下生活。2020年的一份报告显示,她居住在美国的一个未公开的地址。
通过她的推特,能看到她仍在为劳工和卡塔尔世界杯有关的各种问题发声。虽然想念卡塔尔,但对威胁的恐惧仍让她无法回到家乡。
她说,“我从未打算成为吹哨人,我只是讲述了我的故事。从那时起,这个故事就有了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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