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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世界杯临近，“卢塞尔”这个地名正在被越来越多的国人所熟知。
对于球迷来说，它是世界杯决赛球场的名称。12月18日晚，足球世界四年一度的终极悬念将在那里揭晓。
更多人也听说过它背后体现的“中国力量”：那座由中国铁建承建的8万人球场，已经被印在卡塔尔10里亚尔的纸币上——但即使语境被放大，“卢塞尔”指代的依然只是一座足球场。
但对于卡塔尔来说，卢塞尔的意义从来都不止于一座现代化的体育场馆。它是这个海湾国家在首都多哈以北规划多年、几乎从零开始建造的一座新城。如果和最近10年北京市南北两座新城雄安、崇礼进行类比，尽管因世界杯被外界熟知，但卢塞尔并不是崇礼那样的“体育小城”。相反，它像是卡塔尔的雄安新区，承载着更多“非首都功能”。这个能源出口国未来在产业转型过程中，关于人口、社会、消费等一系列的问题，都试图在这里寻找答案。
▲航拍图：卢塞尔和首都多哈的相对位置。
1.向北扩张：从地产项目到一座城市
和“冬奥小城”崇礼不同，卢塞尔这座几乎“从零建起”的城市，起源和世界杯无关。其实，“卢塞尔计划”在2005年就第一次被提出，比卡塔尔获得世界杯主办权还早5年。甚至它一开始并不是作为城市的概念被提出，只是当时推出的一个房地产项目。
所谓“城市”和“房地产”，都是现代化社会里才有的概念。更早之前的卢塞尔只是一个村庄。不同于我们熟悉的现代行政区划方式，城市和村都不是卡塔尔的行政区单位。这个海湾直接用阿拉伯数字把全国分为了98个区（Zone 1-Zone 98），卢塞尔在69和70两个区里面。
卢塞尔房地产项目的提出，源自2002年卡塔尔内阁会议上通过的“第2法令”，它第一次通过并允许非卡塔尔居民在该国某些区域拥有住房，其中就包括卢塞尔地区。
这条法令的通过，既代表着卡塔尔在社会、人口、宗教层面更加包容的变化，也说明在产业结构上，该国不再对能源以外的产业（例如土地、房地产）抱有“凡尔赛式”无所谓态度。
▲人口问题、产业转型问题和世界杯都是卡塔尔“2030愿景”中的重要内容。
不过和传统的房地产行业逻辑不同，卡塔尔人修城市卖房子，并不是单纯为了直接获得土地经济收入。卢塞尔一开始要解决的，其实是这个能源国家在结构多元化转型中，面临的人口问题。在著名的“卡塔尔2030愿景”中，这被写进了5大关键问题里：
“解决外派劳动力的规模、素质和发展路径的问题”。
卢塞尔项目主要由卡塔尔迪亚尔房地产投资公司（Qatari Diar）投资驱动。截至2013年，它们已经买下卢塞尔区域80%以上的地块。开发卢塞尔，只是该公司业务的一部分。成立于2005年的迪亚尔公司，在全球22个国家有50个正在开发的投资项目，包括美国的康莱德酒店、埃及的开罗瑞吉酒店等，公司总投资价值约350亿美元。迪亚尔的背后则是著名的卡塔尔主权财富基金。
投资规模的加大，则让这个地产项目的配套设施越来越齐全。在市政规划里，卢塞尔规划了19个地产区域，既有高端的、环绕着18洞高尔夫球场的别墅区，也有靠近东岸的海景高层住宅。与之配套的教育、医疗、零售、公共交通等设施也都有体现，它已经从一个地产项目，逐渐向一座完全现代化的城市发展。
▲卢塞尔城市规划图。
也有技术层面的愿景。在官方文件的描述中，卢塞尔将成为卡塔尔第一座“可持续城市”。新兴的“区域供冷技术”，预计将为这个全年高温的国家每年减少6500万吨二氧化碳排放量——要知道，卡塔尔全年总碳排放量为10670万吨，相当于减排超过一半。
2.卢塞尔的居民是谁？
在卢塞尔房地产初次被提出的2005年，卡塔尔只有80万常住人口。到世界杯前，这个数字已经发展到接近300万。
官方称未来将有45万人口居住在卢塞尔城，包括20万卡塔尔居民、17万外来人才和8万游客。对于卡塔尔目前的人口规模来说，这是相当大的一个群体。
但是这个构想目前执行程度如何还值得怀疑。在彭博社今年6月的一组实地采访画面中，卢塞尔的大型建筑已基本成型，但城市街道却依然一片“静默”。
▲卢塞尔城实景新闻画面。
那么，这座“先建城、再找居民”的新城，未来会有谁在此居住呢？
英国《卫报》2019年在专题报道“从零开始的城市”里有这样一段描述：“鉴于国际劳工在卡塔尔有据可查的糟糕工作环境，很明显卢塞尔新城并非为他们而造。看来，这座城市似乎旨在吸引来自发达国家的‘技术人才’，以为后石油时代做好人才储备。”
这段描述里蕴含着一个提到卡塔尔时，人们常常面对的误区和信息茧房：在卡塔尔的国际劳工，并非只有那群被没收护照，半强迫地在40-50℃高温下超时劳作的来自南亚的体力工人。在所谓多元化转型里，这个国家同样需要其他脑力工作者和技术人才。
又或者，国际劳工们的处境既和从事的工种有关，也和各自的故乡有关。美国作家约翰·麦克马纳斯在《走进卡塔尔》一书中就描述了这样一群来自苏格兰的石油工人，他们从事着石油开采的工作，或过着远比普通人优渥的生活：
北海石油产能下降之后，一群一群的苏格兰人从阿伯丁来到卡塔尔。他们可以享受一年6趟的公务舱休假，孩子们都在私立学校里接受教育，回家的时候他们都成为了百万富翁。
位于卢塞尔城东南边的卡塔尔珍珠岛（The Pearl-Qatar），在2006年多哈亚运会前就已经建造完工。在卢塞尔计划和2030愿景提出前，这些更有身份地位的外籍劳工就住在这里。
▲从官网看的宣传图片来看，相比传统阿拉伯文化，珍珠岛上的生活更加“现代”和“世俗化”。
珍珠岛可以被视为一个奢华版的卢塞尔，这里的居民基本都是高薪的外国人，通常来自西方国家——这倒也符合在卡塔尔一种存在已久的、不成文的民族隔离原则。珍珠岛上街道的命名不再完全按照数字编号，类似美国小镇的命名方式被引入。约翰·麦克马纳斯提到一个细节：“我第一次去珍珠岛的时候，看到一群欧洲人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一旁是南亚清洁工。”
随着卢塞尔的建成，这座别墅环绕、动辄超过2000美元房租（比伦敦还贵）的珍珠岛，预计将更多承载旅游的功能。卢塞尔将更多分担住宿、教育、医疗等功能。
3.体育：生活方式和国际化桥梁
那么，体育将在卢塞尔这座新城扮演怎样的角色？从已有的规划来看，体育将大致承担展示、桥梁、承载生活方式等3个方面的作用。
首先是展示作用。世界杯期间，位于卢塞尔市中心区域的卢塞尔体育场将举办包括决赛在内10场比赛，这座能容纳8万观众的标准足球场和它周边的设施，将成为全世界关注卡塔尔的最直接的窗口。
▲卢塞尔体育场内场
然后是桥梁作用。很多人知晓卢塞尔即是通过卢塞尔体育场和卢塞尔国际赛道。对于城市而言，世界杯和F1这样的金字招牌自然是最好的名片；而对于卡塔尔这样一个希望拥抱转型和现代化的国家而言，体育这块国际名片也是最好的桥梁——在战火纷飞的当下，很难想象有其他场景，能让来自32个国家的体育和商业遵守同一套规则共同聚在一起。
当然，这里面还有另一个经典误区。车迷熟知的卢塞尔赛道，其实并不在卢塞尔市，就像北京新建的大兴机场实际在河北廊坊境内一样——正如前文提到，这并不是一座体育之城。
在没有赛事的时候，体育在卢塞尔里最惹眼的体现是卢塞尔体育场北边那块别墅区Golf District。这块环绕着18洞高尔夫球场的高端“楼盘”，也许将成为来自西方国家的技术人才们在这块他们充满偏见国土上的一块飞地。
总体来看，跳脱出世界杯的角度，卢塞尔的意义绝不止一座体育场这么简单。这座世界杯决赛所在的新城，是观察卡塔尔人口、能源、经济转型的一个最好的窗口。懒熊体育也会在11月15日启程飞往多哈，以持证记者的身份全程近距离观察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届时，希望从这些前期的文件和数字里得到启发，从产业角度里观察到一个更真实的卡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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