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坐下来,跟同样坐在沙发上的父亲进行告别。她因为交了新的男友,需要从现在的伦敦搬去巴黎。患有阿茨海默症患者的父亲,像一个孩子般哭着问女儿:“那我呢?”女儿回答:“你会留在伦敦。”然后女儿语速缓慢地说:“你也看出来了,这对我很重要,我真的很爱他。我可以常回来看你,比如周末。”
这是2021年上映的电影《困在时间里的父亲》的一幕,大龄女儿面对感情、父亲的陪护以及人生很多抉择,一直处于焦虑之中,最后不得不把父亲留在伦敦,并送去了疗养院。而安东尼·霍普金斯将一个阿茨海默症患者的最后黄昏也演绎得准确、到位。电影的结尾,霍普金斯扮演的父亲在护工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说:“我感觉好像……我感觉好像我的树叶都掉光了。”
这个电影表达的处境离我们并不遥远。就在最近,连续好几位朋友都向我表达了自己的焦虑感,似乎焦虑无处不在。比如,一位做投资的朋友在微信上问我:“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失败?你觉得我有什么价值吗?”
看到这样的灵魂发问,我赶紧回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他心不在焉地回复:“也没什么,就是到春节了,总感觉很焦虑。”
▲霍普金斯将人生最后时刻的无力感演绎得入木三分,这也是每个人常常都会面临的某些时刻。
可以理解,这两年经济调整,加上疫情阻断了各种通往美好生活的道路,几乎每一个人都生活在焦虑之中。或多或少,也被焦虑狂轰乱炸着,就连我那个一直以正能量为标签的朋友都不能幸免。
我的一个好朋友,早年到北京,很早就聚焦在买房子这个目标上,所以现在的生活算是比较安逸,更主要的是在国企。现在刚过40岁,感觉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所以夫妻两个人经常吵架,双方会无中生有地看到对方难以忍受的缺点。前段时间他们又吵了一次架,然后妻子恨恨地对他说:“你这种人,就该像韩牧一样……去创业!”
这是由吵架诞生的段子,很有意思。当然,在很多人看来创业就有忙不完的事情,也是一种自我折磨与修炼的过程,所以健身行业的威尔仕创始人王文伟在之前就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恨一个人,就劝他去创业吧。”
由此可以看出,焦虑多数来自这几个层面:生存层面、生活层面、成就感层面、精神与感情层面。就像我的那位好朋友,在解决了生存与生活层面之后,他仍然会有“成就感”与“精神”层面的焦虑。而且大多数时候,焦虑与成就感都相伴而生。因为焦虑都是无声无息的,它会像某个器官一样隐藏在你的身体里,夜深人静时,或者在某个重要节日与特定时间点,焦虑就像一头雄狮一样冲到你的面前。那种情绪很复杂,焦虑和苦闷、悲伤、紧张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哪种明确的情绪。
由于体育产业是一种跟内容相近的行业,包括懒熊体育的核心也是内容,所以我们在生产内容时,常常会面对一种绝境,这种绝境就是“黑暗”——在写不出东西时,就会无比焦虑、沮丧。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一种准确的方式去应对焦虑,很容易就陷入绝望。
以我自己为例,最开始做记者时,也经常写不出来东西,我常常在写稿子时把氛围拉满,比如倒一杯咖啡、听一首歌或者抬头看看远方,但现实情况却是,经常两三天都写不出来一个字来,尤其是最难的开头。最有趣的一次,我写不出来东西,就把自己扮演成伊拉克的领导萨达姆·侯赛因(那个时候萨达姆刚被绞刑处死没多久,具体什么造型大家可以发挥想象力)。总之,为了写出好稿子,就是各种氛围都给拉满了。
写作面对焦虑然后找奇怪的方式来解决,并不是我自己所独有的。美国作家海明威与老舍都喜欢跟猫“较劲”。老舍并不喜欢猫,他曾在文章中表达过,但为了缓解写作的焦虑竟然将猫放在自己的头上,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每年懒熊体育举办体育产业嘉年华前,我自己都会或多或少地生些病,因为有半小时甚至40分钟的主题演讲。这个演讲用我们同事张兵的话说就是“丘吉尔演讲模式”,翻译过来就是需要把演讲的每个字都背下来,然后再进一步加工。所以每次嘉年华之前我都需要背上万字,那种焦虑可想而知。今年嘉年华举办之前,同事郑浩榕从广州赶到上海,见到我说的第一句就是:“老韩,你今年千万别再生病了。”
▲每年准备演讲到最后冲刺阶段,都需要红酒小酌一下,以寻找模糊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然后再继续打磨。
也是奇怪,我每次演讲前都有小感冒等症状发生,但是当演讲结束感冒就自动痊愈了。说明这种感冒是一种假象,核心还是我的焦虑。而我之所以焦虑,就是因为我太在乎了。比如这个演讲,我把它当成最重要的事情与项目。每年的体育产业嘉年华会有上千甚至几万名用户来听——这也验证了,只有让我们特别在乎的事情,才会引发我们的焦虑。而我在问“得到”总编辑李翔每年罗振宇跨年演讲的准备情况时,他说方法跟我们的差不多,每年罗振宇要背6万字以上——至少是我的6倍以上。所以,听到这些信息,我就有些释然,更没有焦虑了。
这么说,焦虑并不全是坏事。
“没有焦虑,很多成就就无法实现。”美国波士顿大学心理学教授戴维·H·巴洛说,“运动员、演员、企业管理者、工匠以及学生们的表达会大打折扣;人们的创造力会消失;农作物可能也不会被种植。我们可能毁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中过着田园牧歌式的悠闲生活,坐在树荫下消磨我们的时光,这对于一个种族来说是致命的,危险不亚于核战争。”
甚至有时候觉得焦虑是一个成年人的基本标志,在西方的书籍中,还将焦虑称之为“西方文明最显著的心理特点”。人们总是得生活、生存、寻找爱情、解决孤独的方式、跟亲人的相聚与告别。从某种意义上说,长期压力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标志,而焦虑也会成为当下这个快速发展的一种文化符号。
当然,相对中国正处在焦虑中的人们,欧美对这方面更重视与关心,然后想办法去尝试解决。因为焦虑的情况如果加重,则可能会产生抑郁等心理疾病,尤其在现在经济、疫情等方面的多重影响之下。在美国心理学家斯科特·施托塞尔写的《好的焦虑》一书中提到,他10岁开始就找一家精神方面的医院进行评估,然后转到一位精神病医生那里接受治疗,从那时候开始尝试用各种方法来克服自己的焦虑,包括各种理疗与药物。而1942年感染了肺结核的心理学家罗洛·梅,在生病之后差点死去,他把自己怎么应对焦虑的真实经历写成了一本书《焦虑的意义》。
▲梅说:“有焦虑,才有人生。”
“个体作为人的存在的最根本价值受到威胁,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由此引起的担忧便是焦虑。”罗洛·梅这样认为,“焦虑和恐惧与价值有着密切的关系。”
显然,焦虑和我们每一天的生活如影随形,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独特个性,感受的、看到的、听到的、做到与做不到的、承诺与反感的、赞扬的与批评的、肯定的与否定的……这些都在诱发我们的某种焦虑。不管是积极应对还是消极“躺平”,都会是一个长期陪伴的产物。
我常常想,现在是一个事情赶着一个事情,一个节奏迎着一个节奏,如果自己停下来、闲下来,可能也会有很多莫名的焦虑。反倒是,一直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或者是总能在一些看似无聊的事情中找到某种价值感(也可以是成就感),所以相对来说焦虑就少得多了。
前段时间,我从多抓鱼买了一堆书(此处不是广告植入)。我的内容同事付茸看到后,有点惊讶地说:“韩老师,你怎么也从多抓鱼买书?这是我们年轻人的购书方式。”
还有一次,我给我们的小伙伴发了一个表情包,然后对方有点惊讶地说:“韩老师,你竟然也会发表情包?”
好嘛,我今年是不到40岁,不是到了400岁。对了,我从多抓鱼上买的书中,有一本书是英国作家大卫·班布里基写的——《中年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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