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底科技的未来?探访阿迪达斯的3D打印工厂

2021-09-12大公司徐弢

自2016年开始,阿迪达斯持续推进3D打印中底。阿迪达斯将其称为“adidas 4D”的东西,结合了公司收集储存的运动员数据库(data)与硅谷明星公司Carbon的3D打印技术。它被视为是阿迪达斯在Boost之后最重视的球鞋中底科技。


今年8月,阿迪达斯推出了adidas 4D中底的最新版本:4DFWD。阿迪达斯与一支科学团队合作重新设计了新的中底网格状结构,号称是从500万种可能性中筛选出了今天被称为领结的网格状结构,它可以将竖直向下的压力转化为向前的推力。相比前代结构,新的中底结构所需材料更少,同时提升了缓震、推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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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idas 4D中底的迭代版本;图片来源:阿迪达斯


Carbon亚洲副总裁、中国业务负责李焱告诉懒熊体育,由于新的中底4DFWD所需材料更少,在生产中所需的打印时间比上一代短。自2017年开始,阿迪达斯的adidas 4D中底,通过硅谷公司Carbon旗下的3D打印机Carbon L1生产。


阿迪达斯方面称,与Carbon公司合作后,打印adidas 4D的时间已缩短至约20分钟。作为比较,2018年年底推出的AlphaEDGE 4D中底所需的打印时间约为30-35分钟。


8月18日,阿迪达斯向媒体开放了一处adidas 4D中底的生产工厂,位于江苏太仓的裕克施乐塑料制品(太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裕克施乐太仓)。


这是德国裕克施乐集团在中国唯一的全资子公司,汽车品类以及运动品类是这家工厂的主要营收来源。裕克施乐此前曾帮助阿迪达斯运营速度工厂(Speed factory)项目,速度工厂中也曾设置了Carbon旗下的3D打印机。


李焱管理的Carbon中国团队负责提供包括3D打印的设备租赁、技术咨询和技术服务等。2018年,Carbon于上海设立中国全资子公司恺奔科技,大约有10多位员工。同年,裕克施乐太仓陆续引入了超过100万Carbon L1机型,生产车间也是根据Carbon L1机型量身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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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bon L1机型;图片来源:阿迪达斯


在工厂现场,李焱解释了公司核心的数字光合成技术(Digital Light Synthesis,简称:DLS),这项技术结合了连续液面生产技术(CLIP)及公司在双固化材料方面的技术储备,大幅提升打印速度和材料的性能。CLIP技术依据光固化3D打印的原理,利用高分子薄膜在树脂槽底层形成一层富氧层,在富氧层的树脂仍然维持液态,而在富氧层的上面树脂才开始固化,实现连续的固化成型。


对于不熟悉打印原理的观看者而言,Carbon L1机型打印adidas 4D中底的过程,就像是一个物件从液态材料中被“提”了出来。在adidas 4D中底上,Carbon L1机型使用比普通树脂强度更高的光敏聚合树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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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bon L1机型内部展示,其中1:构建平台、2:树脂、3:透氧窗、4:死区,5:光引擎;图片来源:Carbon


这种看上去很酷的技术,其灵感来源于电影特效。2015年8月,时任Carbon公司的首席营销和战略官罗伯·舍本(Rob Schoeben)在采访中提及:我们受到了电影《终结者2》片段的启发。我们的联合创始人们当时在想,‘为什么3D打印机不能像我们看到的《终结者2》中T-1000机器人那样运转?从一滩液状中实时生成一个3D对象,并且几乎不浪费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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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阿迪达斯


这与常见的3D打印机打印成品的方式差异较大。常见的3D打印机通常在成型托盘上一层层打印物件,物件最终停留在成型托盘上。


在Carbon L1机型打印过程中,实际经过了总共五个步骤:准备文件(File Prep)-树脂点胶(Resin Dispensing)-车间打印(Printing)-车间清洗(Washing)-二次固化(Curing)。


针对探访的媒体,裕克施乐太仓演示了上述流程中的第二、第三个步骤,但没有完整演示单只中底的打印过程。技术人员通过两台Carbon L1分别安排演示。


在一台已经开启的Carbon L1上,技术人员打开淡黄色的罩子后开始操作,他用刮刀将加料桶的液状材料倒入Carbon L1超过1000平方厘米的构建平台。液状材料的体积取决于特定尺寸的中底产量。Carbon L1将根据液位情况进行补充提示。这些液态树脂原料进口自美国,订货需要花费19周时间,随后进入中国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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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阿迪达斯


这些液状材料对应着不同的成品中底,目前,adidas 4D总共可以生产烟灰/白/绿/黑四种颜色。


在打印过程中,固化的部分被逐渐拉起,新的液态树脂源源不断地流入打印区域,整个过程由电脑控制。


根据Carbon技术人员的解释,打印完成的中底将送去清洗车间清洗,使用的也是Carbon推出的配套的清洗设备,随后在烤箱中烘烤,进行材料的二次固化。


按照粗略估算,这间4D车间年产量可以达到100万只中底。


由于生产车间对于生产环境有着较高要求,裕克施乐太仓此次特意将媒体探访区与仍在进行中的生产区隔开。


在实际生产中,生产环境的变化将会影响到4D车间内的3D打印环节。车间外的大屏幕上的“4D车间传感器监控系统”,监测着4D车间内的相关环境数据,包括车间内的氧气压力、风速、湿度等数据,同时也监控着每台Carbon L1的实时生产状态,帮助工厂实现7x24小时连续的大规模生产。


4D车间对温度湿度以及通风有一定的要求。如果遇到台风、暴雨等恶劣天气,4D车间将在调整完湿度、风速等后再恢复生产。


进入生产车间,同样需要人员穿戴完整的防护设备。在进入4D车间所在厂房前,所有人员需要完成除静电、除尘处理,随后在进入4D打印车间前,则需要穿戴完整的防护设备,包括3M防护口罩、防护眼镜、戴帽连体防护服以及鞋套。穿戴防护服的人员再经过一间配有两层自动门的消毒间后,才可以进入放置了上百台Carbon L1的车间。


最后,裕克施乐太仓还展示了adidas 4D中底的质检环节,主要包含对外观完整、内层弹性的检测。4D中底在完成打印烘烤后,质检员将按照要求针对每一双中底的产品的质量进行检测,确保品质、外观、长短与及回弹力度都稳定达标。


今年以来,裕克施乐太仓引入了一台新的机械质检设备,部分取代了传统的质检方式,简单估算下,单个中底质检人员单日可以检测2000万只中底。按照裕克施乐太仓方面说法,生产出来的中底不良率不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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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阿迪达斯


经过质检完成后的adidas 4D中底,将被运送至鞋厂进行组装。根据裕克施乐太仓方面的说法,他们根据阿迪达斯的供应链决定进行执行。目前,工厂生产的4D中底中部分发往中国鞋厂,也有部分发往越南的鞋厂。


裕克施乐太仓外,阿迪达斯也通过其他工厂生产所需的adidas 4D中底。


作为参考,阿迪达斯2017年推出的两座全自动的速度工厂(Speed factory)中就配置了Carbon的3D打印机,这两座速度工厂的运营方就是德国裕克施乐公司。2019年11月,阿迪达斯宣布将于次年年初停止这两座速度工厂的运营,但计划在同年年底将速度工厂的技术应用于亚洲的两家供应商。当时,裕克施乐、Carbon两家公司的声明称,速度工厂的停止运营不会影响到当时的Futurecraft 4D的中底产品的生产。


自2015年的原型产品Futurecraft 3D开始,阿迪达斯已经陆续迭代了多代产品。2016年4月,阿迪达斯与Carbon公司洽谈技术应用的合作,次年即开始推出产品,目前双方合作产物包括Futurecraft 4D、AlphaEDGE 4D、4D Run以及今年发售的4DFWD。


阿迪达斯也通过投资,巩固了与Carbon公司的合作关系。截止目前,阿迪达斯总共参与了Carbon公司三轮融资,期间也曾派驻高管进驻Carbon担任董事——2018年初,时任全球品牌负责人埃里克·利特克(Eric Liedtke)成为Carbon公司董事会成员,他同时也是阿迪达斯合作方、海洋环保组织Parley for the Oceans 的指导委员会成员(Steering Committee Member)。2019年12月,埃里克·利特克离开了阿迪达斯。


在裕克施乐太仓工厂内,阿迪达斯大中华区跑步产品总监寇新峰通过现场连线回顾了4D中底的多个迭代版本,将迭代方向归纳为三个主要方向:价格、重量以及对于消费者的独特益处——即提升运动表现。例如今年新发售的4DFWD跑鞋的重量相比前代ULTRA 4D更轻,接近Ultra Boost 2021,同时提升了23%的缓震性,新设计的中底结构也确保了仅向前压缩的方式。


更值得关注的是价格。4DFWD跑鞋发售价1699元,远低于早前的Futurecraft 4D、AlphaEDGE 4D等跑鞋的价格,将价位下探至2000元以下。搭载半掌4DFWD中底的4DFWD Pulse则创下了4D系列新的入门价格:1299元。


在给到懒熊体育的书面回复中,阿迪达斯称,4D跑鞋的价格下降主要与规模生产有关,“由于可以大规模提供更多产品,我们已经相应改变了我们的价格,使更多跑者可以体验到4D科技。”


adidas 4D跑鞋的产量确实在上升。原型产品Futurecraft 3D并未进行市售,后续的Futurecraft 4D、AlphaEDGE 4D初期市售规模都在10万双。今年新上市的4DFWD跑鞋与前代4D Run跑鞋在推出时都没有明确市售规模,阿迪达斯称4DFWD跑鞋只有部分特殊版本限量供应。


但从定价上,新的4DFWD跑鞋已经逐渐与阿迪达斯其他跑鞋产品拉开了差距。例如全球发售10万双的AlphaEDGE 4D早期定价2499元,与部分Yeezy Boost 700鞋款相近。从后续的发售结果、消费者反馈而言,如果没有额外附加值,定价超过2000元的4D跑鞋没那么吸引人。


不可否认,4DFWD Pulse跑鞋定价1299元,可能有助于阿迪达斯吸引更多消费者对adidas 4D系列产生兴趣。


更好的价格,配上更酷的技术,这看上去是阿迪达斯通过迭代adidas 4D中底描述的技术故事。


阿迪达斯对4D中底寄予厚望,与Carbon的合作既可以优化鞋履产品的生产工序。例如在设计上,阿迪达斯通过调整中底的网格密度,就可以改变材料的软硬程度,网格密度越小,可以提供的缓震性能越好。


在此基础上,阿迪达斯也可以借助adidas 4D中底实现跨运动的适用性。广受好评的中底技术Boost已经做到了这点,阿迪达斯将其用于跑步、篮球、足球、越野、网球等不同的运动品类,但仍然需要根据情况进行调整。2018年,时任阿迪达斯运动科技总监的布莱恩·赫廷加(Blayne Hettinga)告诉《好奇心日报》:“一双篮球鞋,我们需要在Boost鞋旁边添加用于加固两侧的EVA,但Carbon 3D打印的材料不再是固定的硬或者软,它可以兼顾前后左右的移动稳定性,是具有连续性的材料。”


阿迪达斯也在尝试在其他运动中测试4D中底。2018年,阿迪达斯副总裁、创意总监马克·多尔斯(Marc Dolce)曾在社交网站Instagram上展示一双搭载Futurecraft 4D中底的无鞋带篮球鞋。但这款篮球鞋后续不再有上市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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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发售的Futurecraft 4D中底篮球鞋,图片来源:马克·多尔斯@Instagram


跑步可以说是所有运动的基础。看上去,阿迪达斯可能是希望在跑鞋品类中继续验证消费者对于4D中底的兴趣,再进行跨运动的产品扩张。


不再限量、重新设计的4DFWD中底跑鞋,是验证消费者关注的重要步骤。“现在我们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性能定位,以及一双非常可靠的跑鞋。”阿迪达斯跑步设计副总裁山姆·汉迪(Sam Handy)在今年5月接受潮流媒体Highsnobiety采访时称,“我们差不多完成了概念验证、beta测试,并进入真正的利益交付阶段。”


阿迪达斯看上去对于新款跑鞋的前景有信心。今年5月,阿迪达斯宣布推出4DFWD跑鞋时,合作方Carbon首席产品与商务拓展官菲尔·德西蒙(Phil DeSimone)称,Carbon、阿迪达斯认为,这双跑鞋将成为产量最大的3D打印产品。


阿迪达斯在adidas 4D中底上描述的技术故事上看上去吸引人,但企及Boost中底为公司带来的推动力有着相当的难度。2013年,用于球鞋的Boost技术将运动鞋行业标准提升至“踩屎感”,外观设计上也在阿迪达斯当时的跑鞋产品线中极具辨识度,再加上签约的嘻哈歌手、球鞋设计师肯伊·威斯特(Kanye West)的大力推动,Boost跑鞋成为了兼具运动与潮流的产品。


今天回顾Boost成功的因素中,侃爷的个人影响力、带货能力毋庸置疑。但Boost中底带来的“舒适”体验是非常直接的。2018年2月,时任阿迪达斯美国跑步鞋类部门的全球创意总监安迪·巴尔(Andy Barr)在接受GQ杂志采访时称:“关于Boost的事情是,当你穿上它的那一刻,你就会知道这是一种与其他任何东西完全不同的体验,你只会感受到舒适。”他还提到,在阿迪达斯的消费群体中,大多数都称Boost是他们注意到阿迪达斯的原因。


但代表着前沿技术的adidas 4D看上去吸引力没有那么大:2018年年底,AlphaEDGE 4D在中国市场的初期发售情况不佳;2020年,阿迪达斯推出ULTRA 4D与知名球鞋店铺知名球鞋店Packer的合作款,同样也不抢手。


在各种新闻报道、消费者评价中,重量、价格以及性能是前几代adidas 4D中底被诟病的主要问题。但今天,4DFWD看上去已经在改善这些问题。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在物流问题短期内无法解决的情况下,阿迪达斯可以卖出多少双4DFWD跑鞋。


作为参考,2013年,阿迪达斯在发售Boost球鞋后,当年就有150万双的年销量。当然,阿迪达斯球鞋的年销量在4亿双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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