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七旬的徐根宝,对足球的热情没有丝毫衰减,卖掉东亚俱乐部一年后,他将目光转向西乙俱乐部,准备从头再来。
他脚上穿的一双跑步鞋,身形十分矫健地走上讲台,声音洪亮,思路敏捷清晰。怎么看,徐根宝都不像是一个七十岁的长者。
徐根宝完全不把七十岁这个年龄标签放在眼里:“论坛开了一天,我看到好多年轻的,不是累了,就是提前走了,这第一排的人,就我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在这听着记着……”他精力之旺盛,让人佩服,态度之认真严谨,更让我们这些后辈们惭愧。
这一幕发生在两年前的“中国足球发展论坛”,当时我作为主办方代表,邀请徐指导参会。徐根宝的主题演讲,排列在当天论坛的最后一个环节。在中国做任何行业论坛,几乎都有虎头蛇尾的毛病,回想起来,当时安排徐指导为压轴戏,自然是出于重视,可让一位七十岁长者在论坛现场撑上一天,实在不是最好的安排。
不过七十岁的徐根宝,应对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下午近5点,他的状态依旧保持良好,在台上和大家分享他在崇明岛上十余年的耕耘,安于寂寞平淡,应对各种挑战和凶险,从荒芜之中,带起一支球队、建起一个俱乐部。和他同龄的前国脚们、教练们,几乎全部退出了一线、二线乃至三线,根宝却始终站立着。
那一天徐指导给我留下的印象,不再是那个睥睨群雄的“抢逼围”主教练,更是一个出色的创业者才具备的风貌——梦想从不淡漠、立场从未动摇、斗志从无消退。
他的个性,以及犀利的词锋,令人难忘。我记得那一天的徐根宝,就直承自己干了许多中国足球领域里,没有人干过的事,这一切和他在崇明岛十年磨一剑紧紧相连。在一片处女地上,他实现了职业教练、青训导师向俱乐部奠基人、管理者和足球投资人的角色转变。
他当时的理想状况,可能是能带领这支球队实现职业化完整的转型,让这支球队成为上海乃至中国足坛一个全新模式建立的足球俱乐部。只是环境远不够职业化的中国足坛,没能帮助徐根宝实现最初走上崇明岛的全部想法,俱乐部被东亚集团接盘,逐渐有了此后的不断蜕变。
然而徐根宝没有暂停自己的脚步。年龄和环境限制,阻挡不了一个创业者对梦想的追求。
这两天传出的新闻,是徐根宝决定收购西乙B联赛俱乐部洛尔卡,并准备在这座西班牙所辖面积第二大的城市,打造一座类似“拉玛西亚”的足球基地,这几乎是在欧洲足球的核心地区再造一个崇明岛基地。徐根宝踏出这一步的理由,仍然是为了中国足球,圆一个自己培养出世界级球员的梦想。据说上海市有关领导,对徐根宝的举动认可并且支持。
合作达成,和徐根宝此前担任东亚足球俱乐部主席的经历相关,有此前合作过的“西班牙足球业内人士”提供线索。2015年年初,徐根宝转让俱乐部,得到了一定收入,也让他收购洛尔卡具备了条件。
每年冬训,都会有不少中国俱乐部去往西班牙,和西班牙足球界交往不少。对于洛尔卡的观察,在徐根宝看来,是:“欧洲很多俱乐部都是足校的形式,洛尔卡这座足校的规模不小。当然,在西班牙最受关注的青训还是‘拉玛西亚’训练营,这种封闭式的基地和我们在崇明的基地非常接近,只是这类基地在西班牙也屈指可数,即便皇马也尚未筹划。我考虑能否在洛尔卡打造一个‘崇明根宝基地’,提升他们的足校培养水平,也有利于和崇明基地的球员互相交流。”
他不讳言自己和其他中国投资人的区别:“到目前为止,国内企业去接洽收购国外足球资源基本上属于商业行为,冠名赞助多过学习进步,这样的走马观花无法得到先进的欧洲足球‘真经’。但我看中的是洛尔卡的足校,更期待将来打造海外足球基地,崇明和西班牙两个基地可以培养优秀的青少年球员,可以互相交流。尤其是把崇明乃至国内精英球员输送到西班牙的基地去。我还希望俱乐部球队将来能打上西乙A,这样就能给我们培养出来的年轻球员锻炼平台,只有通过足球基地与俱乐部平台二者的有效结合,才可以多出球星,才可以形成足球产业。”
这完全是一个创业者的眼光和热情,徐根宝永远不会停顿和满足。只是收购洛尔卡,存在一个未来风险,那就是当俱乐部升入西乙A之后,势必要受欧足联约束,一个俱乐部非欧盟球员名额的管控。即便洛尔卡所有权属于徐根宝,中国球员在俱乐部联赛得到的上场机会仍然有限,哪怕是在西班牙足球青少年体系当中,这些联赛俱乐部的不同年龄梯队,去参加青少年比赛,也会受到非欧盟身份的限制。
此时此刻,就有万达选送到欧洲的一批孩子,在马德里竞技俱乐部接受训练,几乎涵盖了U16国青队的大部分选手,当他们年龄逐渐增长,需要进入到俱乐部体系中去经受准职业足球锤炼时,矛盾就会出现——西班牙的青少年联赛体系,为什么要为中国足球提供培养人才的机会?你需要支付多高的成本,才能达成借鸡下蛋的效果?
青少年足球成长,越接近成年人和职业化的水准,比赛越重要,对手很大程度上定义着球员自身的成长空间。徐根宝在崇明岛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这番出征欧洲,他遇到的挑战,潜在的险滩乃至陷阱,甚至要比崇明岛上还大,不过这正应该是徐根宝的归宿:为人所不为之事,行人所未经之径。
这,正是一个创业者的身形和姿态。
我无法期待自己能接近徐根宝的事业高度,惟愿到徐根宝这样的年龄,还能具备他那样的韧劲和达观。
这,或许就是创业的美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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