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是CBA新赛季球员注册的最后截止日，可能还有不少人在等待周琦事件的最终裁决，但实际上，“裁决”在两天之前就已下达。

中国篮协相关人士告诉篮球记者贾磊，关于周琦合同的争议，篮协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裁决答案，而是将调查权交回给了CBA公司，要求CBA公司全面调查，妥善处理。

在此之前，CBA公司称已通过合规程序完成仲裁，结果是驳回周琦的上诉。此番调查权交回给CBA公司，周琦方面不提供新证据的话，结果不可能更改，CBA公司甚至都不大可能再走一遍重复的程序。明眼人一看便知，中国篮协的“全面调查”，无非是给了一个情绪出口，可能连“台阶”都算不上。

周琦应该是得到了中国篮协的通知，才有了“退出整个赛季”的表态，由此看出他决心之强，以及跟新疆队矛盾的不可调和。

我在这时候写这篇迟到的专栏，一是想避开口水，二是想和从业者一起进行一些深度思考，对于发展中的联赛和行业，出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问题不作为。思考不一定对，供大家拍砖交流。

只有举报没有建议

实话实说，在周琦宣布退出整个赛季前，我对这个事件都是抱着看客的心态，直觉是双方在薪水和发展方向上不统一，各自借助媒体引导下舆论，从而获得谈判优势。

随着过去几天信息逐渐明朗，才意识到双方矛盾和分歧之深。周琦那条退出微博，至少明确了一个目标，“希望通过我的事情能够让CBA联盟更加规范”。我不确定他是否一开始就这么想，如果是的话，从策略和方法上是值得商榷的。

在中国篮协“裁决”之前的若干天，互联网上的核心信息都是周琦举报新疆队参赛单位主体混同——简单说，因为有税务优惠政策，新疆队委托了一家注册于霍尔果斯的公司而非通过俱乐部本身，来代发周琦薪水。从大众舆论的角度，周琦你过去两年都拿着2000万年薪，薪水正常领，这两年没见你举报，现在遇到合同问题了就来举报东家，做事动机自然会被怀疑。

抛开舆论层面，从纯法律层面来讲，如果上述传言坐实，新疆队的行为有偷税嫌疑，但不能忽略大背景，类似的行为，不仅在CBA，在娱乐圈甚至整个商业世界，都已经运行多年，这事要解决要上升到国家政策层面，远非CBA公司和中国篮协可以解决。真要解决这个问题，周琦可以去找税务部门，但税务部门解决不了周琦的合同问题，合同问题依然要找CBA公司和中国篮协。说到底，我们国家尚没有正式的体育仲裁机构，对运动员的权益保护机制也没有建立，这个话题就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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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主题，我认为周琦采取的策略有问题，他想借助“举报”（某种程度可以理解为变相威胁）来解决合同问题，用头撞墙，目前看并没有撞出哪怕一丝裂缝。他其实可以把重心和矛头放在顶薪续约权的合理性上。

顶薪续约权的归属权

限制周琦离开新疆的条款是顶薪续约权，这是2018年开始推行的CBA新标准合同里的规定，具体执行是最近两个赛季开始，主要是要等旧合同到期。简单说，对于合同到期的核心球员，只要母队开出顶薪，他就不能加盟其他俱乐部。限薪、降薪之后顶薪年薪只有600万，一般俱乐部都会将核心留下。

这一条款是有一定的市场基础的。军备竞赛白热化下，各队会用各种方式挖人，投入大量资源培养的核心球员，如果合同到期之后就白白走人，对母队的打击势必很大；同时通过限顶薪来降低球队成本，所以俱乐部投资人都欢迎这个政策。年薪上千万的CBA球星在政策通过时因缺乏感知也没公开发出多少反对声，当然也有可能是找到了其他变通途径。

而这恰恰是这一条款的问题所在，制定时球员没有话语权和决策权，这一群体人数本来就不多，即便心里有意见也无处共鸣和表达，直到自己切身利益受损。

NBA有球员工会，代表球员跟老板们谈利益分配，大到联盟整体收入的分成比例、小到各种福利，有一套成熟的协商机制。市场好了赚钱多了，球员相应获得更高的收入，市场低迷球员会被要求降薪等，劳资整体有一个规则，个体都需要严格遵守，规则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有法律。

CBA没有球员工会，短期内看也不会有，但也不是说没有解决办法，如果周琦这一次提出这个条款的合理性问题，讨论和调整空间应该说是存在的。

福建队的王哲林今年夏天就找到了解决办法，他跟球队协商后如愿通过交易去了上海，听说福建队不仅获得了球员，还得到了数千万元的现金，要是有类似的offer，新疆队放人的可能性是不是大一些？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吃透规则。

球员总薪水>联盟总收入

这是目前最少被提及的一个残酷真相：CBA球队基本都不赚钱——中超也差不多，投资人都是赔本赚吆喝。以前还有地产商把职业球队投入当营销费，一举两得，现在地产老板散去，原有模式已不再成立。

据我了解，即便是疫情之前，联盟总利润（球队收入也计算在内）就低于球员总薪水，疫情之后情况只会更加严峻，这个大家可以算算账。疫情之前每支球队一个赛季可从联盟分得三四千万，上赛季降到一千多万，而球队国内球员的工资帽上赛季开始执行，新赛季从3600万调高到4400万（外援工资帽则从700万美元降至500万），如果再没有俱乐部本身收入，投资人是必须要往里垫钱才能发出球员薪水的，这也是为什么俱乐部前一阵要求恢复主客场的终极原因。

NBA球员和球队的分成差不多是五五开，而CBA是把所有收入都分给球员还不够，形势就这么严峻。

因此本质上讲，周琦和新疆的矛盾，是之前球员薪水一路看涨后遇到新形势的必然结果，习惯了拿大合同的中国职业球员，可能都要习惯过勒紧裤腰带的日子。职业体育想要长远发展，终究还要回归到商业本质上来。

当然，我也希望周琦事件有他的价值和意义，不能白浪费大好青春。就如同我写这篇专栏，不是希望大家成天吐槽“鸡蛋灌饼”、“波兰中锋”这些烂梗，而是一起如何推动CBA做出积极改变，毕竟，我们就这么一个顶级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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