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日,日本政府宣布,由于防疫形势恶化,东京奥运会在东京都内的比赛将采取无观众形式举办;10日,在福岛举行的棒球、垒球比赛以及在札幌举行的足球比赛也被宣布将禁止观众入内,而允许观众观看的奥运会比赛只剩下场地自行车和足球两个项目,赛场只剩下三个。这意味着,在大部分比赛中,现场数量最多的人员将会是媒体记者。
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曾说,东京奥运会将成为疫情“黑暗隧道尽头的亮光”。很不幸,即使这抹亮光已经出现,它也暂时只能由媒体记者们传递给世界了。正像过去一年零四个月里,他们所承担的一样。
去年3月24日,东京奥运会正式宣布推迟,全球体育陷入大停摆。5月底开始,主流赛事陆续复赛,但比赛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场地空了,带来的不仅是陌生的氛围。缺少了现场观众的感知,体育的传播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那种单向模式,人们很久没有如此依赖转播和报道,前方记者的价值也被再次唤醒。
但就在比赛渐渐回归正轨时,东京的变故又让空场报道重新成为课题。尤其对于这一年多鲜有国际赛事一线报道经验的国内媒体来说,东京奥运是一次充满未知的旅程。采访、转播、防疫,疫情之下,每一项都将成为职业生涯不可多得的经历。
不管准没准备好、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上路了。
1、隔离
2个半小时的飞行、落地信息登记、2小时排队核酸检测、2个半小时等待检测结果、激活奥运证件,新华社记者曹灿7月3日前往东京,走出机舱约5个半小时后,他终于完成了所有入境手续。
曹灿是新华社最早一批前往东京奥运的记者,和他一样,央视的首批记者也在7月初出征。如此早地出发当然是因为日本的防疫政策,根据规定,海外媒体抵达东京的14天内,都只能在媒体酒店、新闻中心、赛场进行“三点一线”的活动,并在日本厚生劳动省、奥组委等机构开发运营的两个手机App申报行程信息。
新华社体育部主任许基仁将这种方式比作“软隔离”,记者们可以在与外界相对封闭的“泡泡”内活动,并进行采编报道,但只有14天后,他们才能获得完全的活动自由。这就意味着在这段时间里,往常的社会新闻采风几乎无法完成。
许基仁告诉懒熊体育,为此,新华社曾考虑安排报道团所有记者提前14天出发,让大家在奥运期间享有完全的活动自由。但由于往返行程的漫长隔离时间,最终只有小部分记者提前出发,而以许基仁为代表的“大部队”将在7月16日左右再动身。不过好在新华社东京分社本就有团队驻扎,一些前期场外新闻可以由他们完成。
当然,实际情况下14天内的行动限制可能也并非绝对。根据《环球时报》记者岳林炜、刘军国的隔离手记,事实上为了保证正常生活,隔离人员可以离开酒店在附近便利店购物,但每次时长限制在15分钟以内。这条规则让人喜忧参半,可以去外界活动当然让“隔离”生活更加便利,但这样的隔离措施究竟能有多大效果也不免让人怀疑。另外,在叫外卖送到酒店大堂时,隔离人员在酒店内也可以随意走动。
这可能也让不少人加剧对日本的防疫情况的担忧。6月20日,乌干达奥运代表团的两名成员被检测出新冠阳性,随后日本政府加强隔离管理,要求海外奥运代表团“一人阳性、全员隔离”。但据《东京新闻》统计,自7月1日开始应用第三版《防疫手册》以来,依然有17名与东京奥运会和媒体有关的人员被报告为阳性。
疫情乌云依然笼罩着日本,但中国的媒体团队已经陆续出征。许基仁对懒熊体育表示,新华社报道团的记者人数已经从原先的173人减到130多人,并且已经全员接种疫苗,尽管规模有所减少,但这也是新华社历史上海外奥运报道人数最多的一次。而据懒熊体育了解到的消息,央视将有约500人的大规模采编团队前往东京,也有不少地方媒体将派员报道,媒体机构数量较往届并未减少。
摆在记者们面前最大的难点在于采访和报道的形式,根据第三版《防疫手册》,记者采访运动员需要间隔两米以上,但实际的报道变化可能不只是距离这么简单。
2、呈现
“过去当一名运动员获胜时,我们的画面会切到看台上的亲友,而现在我们会切到伊利诺伊州的起居室,”NBC 奥运会制作公司执行制片人莫莉·所罗门对路透社表示,多场景的视频连线已经取代现场画面,成为NBC转播的重要策略。
此外,NBC也重新设计了其声音计划,他们会将麦克风放置在尽可能靠近动作发生的地方,以强调“现场效果”。所罗门表示:“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报道竞赛,但显然,COVID-19如何影响奥运会将是故事情节的一部分。”
《防疫手册》规定,运动员需要在自己的最后一项比赛结束48小时之内离开日本,以减少人员流动,而中国代表团内部要求的时间限制可能是24小时。在历届奥运会中,冠军运动员做客演播室曾是重要的访谈节目,许基仁介绍道,目前一些需要沟通的具体事宜还没有最终敲定,这次运动员有可能无法进入某些原来可以进入的区域。这样一来类似的访谈节目也许只能通过视频连线进行。
根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公布的报道计划,央视将为东京奥运会推出4档专题节目,其中20期人物访谈《奥运风云会》依然在列,但具体采用何种访谈形式并未确认。而除此之外,已开播的100集《人在奥运年》专题报道、20集介绍中国代表团备战故事的纪录片《20分之20》,以及16期将在每晚21点半至23点播出的重点品牌节目《全景奥运》将成为央视本次奥运报道的主力。
▲中国女排依然是媒体关注的焦点。
而随着短视频等新媒体平台入局奥运转播,东京奥运会将成为转播呈现形式最丰富的一届奥运会。咪咕获得视频直播权,腾讯和快手已经拿下东京奥运会短视频、点播权,成为奥运持权转播商,传统媒体已经布局新的平台和形式。
央视的的奥运转播除了在CCTV1、CCTV2、CCTV5、CCTV5+、CCTV4K播出外,也将在央视频、央视新闻客户端、央视体育客户端及相关的广播频道呈现。其中央视频、央视体育客户端提供直播全部场次清流直播,以及重点场次增量解说直播。
而新华社除了自身的客户端,也将在抖音、快手、B站等平台呈现其报道内容。许基仁告诉懒熊体育,新华社也从国际奥委会购买了部分用于新闻的视频版权,但会有一些限制。对于传统通讯社而言,这也是一项全新尝试。
2019年,新华社正式成为国际奥委会承认的5家国家通讯社和图片社之一(另四家是美联、路透、法新和Getty图片社),除了承担国内的报道任务,还要服务更多国际报道,包括向国际奥委会提供图片等。而在近几年不断变换的国际舆论环境下,“国社”除了自身报道的权威性,自然也担负着向国际社会讲好中国故事的重任,尤其是在这个新冠疫情以来、世界各国第一次重新站在一起的时刻。
3、等待光明
体育行业从业者正在乐此不疲地讨论中国代表团的夺金前景,但大众更好奇的问题可能依然是“东京奥运会为什么还要办?”
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经济因素当然是最核心的原因。根据日本共同社3月发布的推算,如果奥运会取消,造成的经济损失将高达4.5万亿日元(约合2700亿元人民币)。虽然空场办赛的损失也将达到2.4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500亿元),但日本方面必须尽可能补救财政“窟窿”。
钱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奥运会的精神意义,在这一时刻也正在越来越重要。
在NBC的奥运营销展示幻灯片上,奥运会被宣传为“全球治愈庆典”,也是疫情后首个“将世界团结起来”的全球活动。执行制片人所罗门表示,“我不认为这是庆祝,但这证明了世界第一次以非常谨慎和负责任的方式重新团结起来。”
在“更快、更高、更强”之后,“更团结”也已经被提出加入奥林匹克格言。这也正是从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始,奥运会便承载的意义。而在疫情让世界变得封闭和割裂的时代,“走到一起”越来越至关重要。
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恐怖组织侵入奥运村,将以色列代表团11人杀害,震惊世界,奥运会面临取消危机。但国际奥委会选择坚定信念,如果中止奥运会,则正满足了恐怖组织的目的,只有继续办赛,才是对恐怖主义最好的回击。最终,只暂停了一天之后,慕尼黑奥运会就继续进行,并顺利完赛。
而在人类面对新冠疫情已经掌握了一定应对措施的今天,世界同样没有理由继续停摆。
▲奥运圣火终将来到东京新国立竞技场。
新华社记者曹灿的入境日本的vlog结尾,有这样一段自述:“在出发之前我一直在想,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三体》里的一段话。”
-智子问:“太阳落下去了你们为什么不害怕呢?”
-“因为我们知道,明天它还会升起来。”
东京奥运会,真的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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