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9日的朝阳大悦城，人流涌动。在果壳的十周年庆祝活动上，一个国际象棋主题的展位吸引了很多顾客的注意。大家纷纷热议着一个名字：贝丝·哈蒙，热播美剧《后翼弃兵》中的女主角。
不到一个月后，国产口碑好剧《棋魂》开播，“神之一手”迅速流行。两部以棋为主题的影视佳作以破圈之势成为年度爆款，“如何玩国际象棋”在谷歌上的搜索量达到9年来峰值：越来越多人对下棋感兴趣了。在这股热潮中，棋类培训的行业状况又是如何呢？
受众广泛 走进校园
首先，棋类运动的整体环境是向好的。一方面，会下棋的人不在少数，群众基础良好。中国围棋协会主席林建超在2018年的全国围棋锦标赛上曾表示中国有将近4000万的围棋人口。而根据中国国际象棋协会的数据，国内的国际象棋人口也达到了500万以上。
另一方面，体教融合的大背景下，各种棋类进校园的活动应运而生。国家体育总局棋牌中心国际象棋部主任、中国国际象棋协会秘书长田红卫告诉懒熊体育，目前国内的国际象棋特色学校有500所之多。尽管开展形式不尽相同，有些学校将国际象棋列入校本课程，有些则以课后活动为主，但是都经过了中国国际象棋协会的资格授予，包括了开展时间、普及率、成绩等多重标准。
田主任还表示，目前以赛事为依托，国际象棋呈现出全国铺开的发展态势，很多二三线城市成为主要布局。而纵向的赛事体系也趋于成熟：世界大赛、城市间的业余比赛都频繁举办，最多的还是青少年赛事，全国范围内每年可以举办近百起。11月29日结束的中学生网络国际象棋锦标赛就吸引了30余所学校的160多名学生参赛。
▲中学生网络国际象棋锦标赛。
此外，在竞技层面，运动员们也有着很出色的表现。围棋运动员柯洁刚刚拿到第八个世界冠军，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国际象棋棋后侯逸凡则在2020年7月受聘为深圳大学教授，引起广泛热议。这些明星棋手的出现和破圈对棋类运动的发展起到了很强的带动作用。
思维训练 门槛较低
位于鸟巢附近的国象常青藤棋馆已有7年历史了，500平方米的店面每周都会吸引300多个孩子来这里学习、训练。加上其他7家的北京门店，常青藤的学员总数在千人以上。创始人李晓萍会心一笑：“学国象的孩子是越来越多了”，但随即又补充道：“跟围棋还是有些差距，学生规模大概是围棋的1/5到1/10左右。”
由于悠久的历史以及在国粹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围棋在各种棋类中确实处于大幅领先的地位。儿童围棋培训机构弈学园创始人王东在2016年接受芥末堆采访时曾表示围棋机构正规学习围棋的学生在40-50万之间，培训市场在20亿左右。其中，入局较早，成立于1999年的聂卫平围棋道场，如今已经进入了全国13个城市，拥有42个校区。弈学园、真朴围棋等机构，也在全国各大主要城市拥有布局。但是在目前的国际象棋市场中，能做到异地扩张的培训机构还非常罕见。
▲国象常青藤棋馆。
相比于足篮球等体育教育和声乐、书画等素质教育，棋类培训的特点非常突出：这更像是一种思维训练，也是很好的启蒙工具。
美国的心理学家布鲁姆曾提出六阶思维模型，从低至高分别是记忆-理解-应用-分析-评估创造。在李晓萍看来，国际象棋对孩子的思维训练更多集中在上3阶，这是其他项目的培训和小学教育中很难做到的。家长们也逐渐认识到了棋类运动的价值：不再是闲暇之余的公园游戏，举子时的思考决策、胜负间的抗压能力、复盘时的自我学习都越来越被重视，这些也是近年来各级升学考试的侧重方向。
另一方面，棋类运动的年龄门槛也相对较低。上海乐弈围棋的CEO杨华告诉懒熊体育，机构内学生的主要年龄段是5-12岁；国象常青藤的要更低一些，很多学员都是3岁左右。而根据清华大学体育产业发展研究中心在年初发布的调研报告，国内接受足球和篮球培训的学生年龄主要集中在7-12岁。在培训行业中，每一岁的下沉都意味着更大的受众群体和更广阔的市场。
但是相比于主流的K12教育和艺术培训，棋类培训的市场规模还非常小。根据投中资本在2017年发布的行业研报，艺术培训的市场规模已经将近1800亿，差距仍然清晰可见。
布局线上 双师双馆
对于入局者来说，业态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特别是新冠疫情这样的“黑天鹅”事件，为整个行业带来了一次巨大洗牌。
过去，开设棋类培训的门槛很低。一副棋盘，两盒棋子，就能在自家客厅给孩子们上课。根据智研咨询在2016年发布的行业报告，全国约有2万家围棋培训机构，但是小体量、师徒制的作坊式培训占据了绝大部分：集中度低、师资水平参差不齐。
疫情之后，尽管大多数机构都认识到了网络教学的重要性，也纷纷转移战场，但是线上业态对课程产品及运营能力的高要求与学员续费停滞的状况仍然让一些从业者被迫断臂求生，退局自保，疫情之前就有线上布局的机构情况会相对较好。
李晓萍是从事IT出身，很早地认识到了线上平台的价值。国象常青藤在2015年左右就开始了线上业态的投入。当时网络平台的主要用途是辅助在公立学校的授课以及学生的比赛练习。在1月底疫情爆发之初，常青藤也迅速开发了授课、作业、点评等功能。
上海乐弈围棋情况相似。CEO杨华告诉懒熊体育，由于平日里线下班的教学时间比较紧张，他们很早就开辟了线上战场，主要承担比赛、复盘以及升段冲刺3种功能。疫情期间，尽管拉新受到影响，但是乐弈围棋线下到线上的转化率高达92.5%，避免了大规模的客流损失。
行业内也有专注于线上业务的团队，如2018年成立的象棋在线培训机构弈小象。以动画付费课程和直播授课为主营业务的他们在今年2月完成了一笔来自北塔资本的百万级天使轮融资。北塔资本的投资总监李逸飞告诉懒熊体育，线上业态是他们决定投资的重要原因。在2016年，北塔资本就曾投资一家围棋在线培训机构爱棋道。他认为，目前线下的象棋培训相对分散，并且没有形成规模化的师资供应链。而象棋本身就具备线上化教学、练习、比赛的特性，线上化的过程也是标准化的过程。
▲弈小象的线上教学。
不过，线上教学也并非没有弊端。英海睿特教育（原围棋TV）的CEO赵守洵在2020年7月接受新浪棋牌采访时谈到，线上课程的难点在于引流、转化和授课效率。他认为，“线上课的难度是线下课的十倍，线上课不允许冷场，需要老师强备课，才能让孩子集中精力。”
由此来看，线上线下结合的“双师双馆”模式将会是未来棋类培训发展的主要方向。
线下门店的选择也趋于高标准。李晓萍告诉懒熊体育，之所以将首家门店选在地价不菲的鸟巢新奥购物中心，就是希望对标商场内常见的声乐、美术培训，在视觉效果、硬件设施等方面追求高标准。在所有8家门店中，有3家位于亲子常去的TOP 10商场，分别是北京的新奥、世纪金源以及悠唐购物中心。杨华也表示，乐弈围棋的全部门店逐步在向商业中心调整，在争取更大的客流和曝光度的同时也能打造更好的品牌形象。
AI辅助 游戏教学
师资一直是棋类培训行业的痛点。以上海为例，上海市围棋协会秘书长刘世振在2019年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曾表示，全上海的围棋教练估计有2000人，但其中获得协会资格认证的只有数百人。
针对参差不齐的教师水平，培训机构也纷纷开始追求授课层面的标准化。围棋行业内，自2016年李世石与AlphaGo的人机大战后就一直被热议的AI已经大范围投入使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改善的作用。
杨华在接受采访时透露，AI在乐弈围棋的使用场景主要有两种。首先，老师们会使用AI软件辅助教学，可以即时调出前沿的布局、套路和解法。杨华说：“以前老师们主要是依靠个人经验指导学生，可能有想象力特别丰富的孩子下出的棋超越了老师的认知范畴，这种情况下的指导就起不到太大效果。对于一些棋力相对不高，但是善于启蒙的老师，这是非常得力的辅助。”另一种使用场景则是智能棋盘，一套的采购价格是3280元，可以自动录入棋谱，实现“线上化”，避免了以前学生们手动记录中容易出现的失误，是复盘中十分关键的教具。
▲乐弈围棋采用的智能棋盘。
对于受众中越来越多的低龄儿童，授课形式不再以照本宣科为主，游戏化的趋势出现：动画、故事等适合这些孩子的形式被采用，与国际象棋中的象形棋子非常契合。
匈牙利的天才女棋手朱迪特·波尔加在退役之后就致力于开发这种类型的课本。2017年，李晓萍去美国与波尔加谈成独家合作，引进、翻译、编纂后由青岛出版社发行了《波尔加国际象棋教室》，书中包含了很多涂色、找不同的内容，3岁左右的孩子都可以轻松学习，一定程度上触及到了更多的受众群体。
不过，讲授这种教材对老师也有一定要求。李晓萍为此招募了很多有幼教背景的幼师，他们的棋艺并不高，但是有耐心，善于启蒙，也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经过专业知识培训后就可以上岗。疫情期间李晓萍还亲自录制了视频教家长如何使用这本教材。
▲教材插图。
政策层面也关注到了师资问题，2020年7月，中国围棋协会公布了首批全国43家围棋师资培训试点单位，以各地高校为主，旨在建立和完善师资培训体系。田红卫主任也告诉懒熊体育，目前中国国际象棋协会正在和中学生体育协会、教育部推进国际象棋教练的“双认证”，即教练既拥有协会认证的专业能力，也有中体协和教育部认证的教师资格。随着授课方法的改进和人才的增加，师资问题或许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严峻。
热度散去 如何落子
《后翼弃兵》与《棋魂》已经相继完结，这两部影视爆款的热度可能也会很快散去。但是在大环境与整体市场向好的情况下，棋类培训仍然有良好的机会。新的商业模式和更高的行业标准已经出现，偏向高端定位的培训机构正在成为越来越多家长和孩子的选择：线上化、标准化、游戏化，入局者面前的落子路径正在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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