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都沿着303省道向西大约三小时车程,穿过巴郎山隧道,就能看到四姑娘山区被白雪覆盖的多座山峰。
2020年8月下旬的一天,当游客们在四姑娘山布达拉峰山下白塔观景台欣赏环绕的雪山、森林和河流时,没有人会意识到,有人正在沿着布达拉峰北壁陡峭的大岩壁一步步向上攀爬。
今年41岁的何川正在发起对布达拉峰的第六次冲击。
这座山峰海拔5428 米,花岗岩山体,因山体西壁形状酷似布达拉宫而得名。山体北壁由日本登山家山野井泰史命名的“加油”线路高差700米,有连续贯通的天然裂缝,是攀岩爱好者心中的一条经典路线。
▲位于四姑娘山区的布达拉峰。
此前,何川曾五次挑战布达拉,但从未登顶成功。
这位在北京理工大学任教的光学讲师一向严谨,攀登近20年来很少受伤。唯二的两次受伤都发生在四姑娘山区,在婆缪峰被落石击中是一次,另一次是2017年攀登布达拉峰时不慎滑坠,那是他伤势最严重的一次。
作为始祖鸟攀登项目合作运动员,何川于2015年完成了八天八夜独攀华山,由此成为第一个独攀大岩壁的中国人。而布达拉峰攀登,在何川眼中,则意味着他十多年中能够达到的一个顶峰阶段。
这一次布达拉峰挑战中,何川与两位队友孙斌、Rocker王振于8月19日启程,历时六天五夜,最后一日(8月24日)垂直高度90米的攀爬可谓历尽艰辛。此时海拔已经超过5000米,山地天气多变,他们原计划中午登顶,然而攀爬途中一度遭遇气流云团,下午6点左右还飘起了十分钟小雪,登顶时间比预计一再推迟。通过前方的传呼机消息确认,下午6点25分,何川一行三人终于成功登顶布达拉峰。布达拉北壁的成功攀登记录不再只属于日本人山野井泰史。
五次失败
大岩壁攀登(Big Wall)指的是一片巨大的、垂直的岩壁,因为高度及难度,攀登者通常无法一天内完成攀登,需要在岩壁上露宿。
四姑娘山双桥沟内分布着数十座5000米上下的花岗岩山峰,这些山峰有着500米以上的高差,800米左右的岩石线路,是中高海拔大岩壁爱好者的圣地。布达拉峰就在这里。
何川基本上每年都会来四姑娘山区,冬天攀冰,夏天攀岩。8月虽然有雨,但何川在研究过历史时期的天气柱状图和降水数据之后发现,每隔一两周就会有几天的窗口期,那会是最理想的攀登时间。
从第一次挑战攀登布达拉峰,恐惧一直与何川相伴随。
2013年8月,何川和国内著名登山家孙斌两个人搭档,第一次爬布达拉。当时虽然从网上看到很多资料,但是这个地方到底是怎样的他们完全不知道,“晚上碰到很多问题”。比如说没有很好的、平的休息地方,“我们就坐在一个特别窄的一个台阶,宽度大概相当于电脑键盘大小,底下都是冰和雪。当时户外零下五六十度,就在这么窄的阶梯上坐着度过一夜。”何川在接受采访时说。晚上伴随他们的是山石掉落时轰隆隆的声音,“非常可怕”。第一次攀登不得不中途放弃。
▲何川(右)和孙斌在布达拉峰。
2014年8月,何川和孙斌第二次挑战布达拉峰。同一时间,另一位登山家伍鹏正在攀登四姑娘山区的婆缪峰。作为国内最早一批攀岩爱好者,何川和伍鹏经常一起在四姑娘山的各个大岩壁上训练,以积攒经验。
这一次布达拉的攀登刚进行了一天,夜里何川的电话响了,电话另一头告诉他伍鹏在婆缪峰攀岩时出事了。何川带着队友迅速从布达拉峰下撤赶去搜救。当地景区管理局找了很多人去搜寻遗体,但他们不会攀岩。最后何川和队友从4800米的岩壁底部向上爬,在5000多米的地方找到了伍鹏的遗体。
十年前,带领何川入门的导师王茁因攀登骆驼峰遭遇雪崩而离世,这让何川一时陷入对攀登的茫然之中。直到一年多后,他才逐渐从事故的影响走出来,继续攀登。再次遭遇老友遇难,何川不再迷茫,只有坚定,“伍鹏走了,我要像他在的时候一样去攀登,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2017年,何川在攀爬布达拉峰。
布达拉峰可谓是何川一直以来的执念。2015年7月,何川以传统攀登方式开辟了华山南峰独攀新线路,由此刷新了国内大岩壁独攀的新纪录。20天后,他又出现在四姑娘山区,开始了对布达拉峰的第三次冲击。但那一次天公不作美,由于连续两周降雨,何川最终不得不放弃攀登。
让何川印象最深的一次攀爬经历也是最近的一次。2017年,何川和孙斌再次挑战布达拉,在离顶峰只有200米时,保护点意外脱落,何川滑坠7米,掉在了一个凸出的平台上,造成胫腓骨粉碎性骨折。手术后,医生告诉他,以后没法正常走路,需要一直带着钢板钢钉走路。“当时很担忧害怕,所以花了很多时间做术后康复。基本上这3年时间都在坚持做康复。”
▲摔伤后的何川在下撤途中。
去年11月,何川去医院取掉钢板钢钉,又做了半年的康复。花了3年时间恢复、养生、训练,何川终于再一次踏上了布达拉的征程。
关于死亡、命运和选择
攀岩近二十年来,最让何川触动的是攀登过程看到过很多跳崖者的遗骸。“很多人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但是攀岩让我知道,越是在逆境中越需要坚持,只有坚持才有可能改变。”何川说。
理工科出身的何川理性、冷静、保守,但他又常常提到宿命论般的“命运”。他以前很害怕死亡,而慢慢攀登教会了他,“不光是死亡,包括命运,其实都不是人所能主宰的。而我能做的,其实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过好自己的每一天。把自己能做到的事尽力做到,那就没什么遗憾了”。
他给自己攀爬华山的路线取名为“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川解释,这个名字包含了他的人生哲学以及攀登哲学——竭尽全力让自己活下去,是保留一种体验未知和美好的可能性,这是上天给予的机会,应当珍惜。脚下是万丈深渊,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坚持才有可能挺过去。
何川开辟的这条华山南峰独攀新线路刷新了国内大岩壁独攀的新纪录。2014年,何川和搭档阿飞一起完成了华山南峰首攀。一年后何川挑战华山独攀,但难度完全超出何川预期,担忧与恐惧伴随着整个攀登过程。原本预期4天攀完,实际攀爬了8天8夜。特别的是,何川整个攀爬全程没有打一颗膨胀钉,所有的保护都是用传统攀登方式中的机械塞、岩石塞设置。“始终有着对于保护站是否稳定的担忧,特别是夜晚睡着吊帐里的时候。所有每一个保护站的设置,我特别地仔细,并反复测试。即便如此,依然有着对于它的怀疑。”后来何川说,这次经历提升了他攀爬岩壁的技术,另外一方面增强了信心,“我觉得又可以去爬布达拉了”。
在北理工要教的课程很少,何川日常生活的重心是密云白河的农家小院和白河攀岩基金。他每个周末开车去白河攀岩,寒暑假的大块时间他则会去各地攀登大岩壁或者攀冰。
▲何川在云南攀冰。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户外攀登品牌始祖鸟给予了他很大的支持。
始祖鸟在全球合作了近百位的签约运动员和户外运动大使,也与中国攀登运动员进行了项目上紧密的合作。何川作为国内最高端的攀登爱好者,同时也是国内大岩壁攀登中最具实力的攀登者,由于对始祖鸟声誉和品质的认可,因此与始祖鸟保持的紧密的项目合作关系。包括这次上布达拉,他也采用了始祖鸟产品中最顶尖的Alpha SV产品。
从2015年起,始祖鸟一路支持并陪伴着他的每一次成功和失败。也是从那时起,双方决意各尽所能,以推广国内攀登运动的发展。也在2016年于北京创建了始祖鸟北京攀登社区,让更多的资深攀岩者和初学爱好者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和学习。
▲户外攀登品牌始祖鸟给予了何川很大的支持。
何川可谓把自己几乎全部都奉献给了攀登。
“为了攀登,我愿意放弃很多的东西,比如挣更多的钱、买更大的房子、享受更好的美食等,甚至可能不会要孩子。身边有很多朋友,在攀登路上同行两三年后,可能就选择了生活和家庭,他们也是攀登爱好者,只不过每个人爱好的方式和生活选择不一”。何川说,“攀爬是我人生上的选择。”
如今,在第六次的挑战中,何川终于得偿所愿。要做到最好、做到极致,这正是户外运动的精神内核,也是它打动人心的魅力所在。在成功拿下布达拉峰后,“鸟人”何川和始祖鸟的挑战之旅还没结束,他们已经开始瞄准更高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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