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会问妈妈，为什么一切都是白色的。好的都是白色的，而不好的都是黑色的。”1971年，“拳王”穆罕默德·阿里（Muhammad Ali）接受BBC记者迈克尔·帕金森（Michael Parkinson）采访时说道。

49年后，当乔治·弗洛伊德（GeorgeFloyd）因警察暴力执法而离世时，不少运动员的发声抗议让人看到了当初阿里为黑人发声的影子。今天的运动员们有了更多的发声渠道，他们在继续为了改变现状而努力。

阿里年少成名，22岁就赢得首个重量级拳王称号，并在随后的20年间22次赢得重量级拳王称号。当之无愧的“拳王”荣誉却并没有让他在社会上赢得普遍尊重。

▲夺得金牌的阿里仍无法改变黑人受歧视的境况。

1960年，在罗马奥运会拳击项目81公斤级赛事中，阿里为美国代表团赢得一面金牌。阿里本以为夺金会让美国社会对有色人种的偏见情况有所转变，现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回国后，一家餐馆因为阿里的肤色而拒绝向他提供服务。阿里十分受挫，还把刚到手的金牌扔进了俄亥俄河。

在那之后，阿里更加积极地为反对种族歧视事业奔走，即便赌上自己的拳击生涯也无所畏惧。1967年，阿里以种族不公平为由，公开拒绝参加越南战争。他也因此被联邦当局剥夺了重量级拳王称号和护照，还被禁止在美国参加拳击赛事。尽管美国最高法院在1971年宣布推翻这一判决，但阿里的职业生涯已经被耽误了3年。

1960年代，“黑人权利敬礼”（Black Power Salute）运动在美国盛行，阿里怒扔金牌和反对越战都是此次活动的标志性时刻。同时，阿里积极反对种族歧视也为之后的奥运会抗议事件埋下伏笔。

1968年墨西哥城奥运会日益临近，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 Jr.）和罗伯特·肯尼迪（Robert Kennedy）两位牧师却在数月内先后被刺杀。当时，越南战争尚未平息，不安与分裂的情绪在美国社会中蔓延，再加上阿里的影响，一些运动员决定通过奥运会的舞台公开抗议种族不公行为，比如汤姆·史密斯（Tommie Smith）和约翰·卡洛斯（John Carlos）。

在墨西哥城奥运会上，史密斯和卡洛斯代表美国参加了男子200米跑，分别赢得了金牌和铜牌，澳大利亚短跑运动员彼得·诺曼（Peter Norman）获得第二名。在颁奖仪式上，3人都穿着印有“奥林匹克人权项目”（Olympic Project for HumanRights）标志的衣服登台，反对种族隔离政策。

▲史密斯和卡洛斯在颁奖仪式上抗议。

此次抗议活动还有一个小插曲，史密斯当时忘了带黑手套，诺曼就建议卡洛斯匀出一只黑手套，拿给史密斯。当美国国歌奏响时，史密斯举起了套着黑色手套的左拳，卡洛斯则举起了右拳，来自2个不同国家的3位运动员合力完成对“黑人权利敬礼”运动的致敬。

此事被世界各大报纸争相报道，并且引发热议。时任国际奥委会主席艾弗里·布伦戴奇（AveryBrundage）基于奥运会的去政治化立场，认为他们的抗议行为不恰当，决定对史密斯和卡洛斯禁赛。

阿里、史密斯和卡洛斯等运动员与种族歧视行为斗争，即便被禁赛也在所不惜。而在他们之前，一些老前辈已经以实际行动对抗种族歧视，他们当时面对的境况更为艰难。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努力，阿里们才能更进一步地对抗种族歧视。

▲罗宾森是首位在大联盟比赛中出战的非裔美国人。

1947年4月15日，棒球运动员杰基·罗宾森（Jackie Robinson）代表布鲁克林道奇队出战，成为首位在大联盟比赛中出战的非裔美国人。这在当时的体育界绝对是个大新闻，因为在他首秀后1年，军队的种族隔离政策才废除，7年后美国最高法院才判定公立学校的种族隔离政策违宪。

在罗宾森之前，黑人球员与白人球员同场竞技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因此，罗宾森注定要面对诸多种族歧视行为。据《体育画报》记者比尔·纳克（Bill Nack）描述，“罗宾森是种族歧视者的眼中钉，得面对飞过来的钉鞋、仇恨言论、死亡威胁，有捕手还会在他的鞋上吐口水。”

面对语言暴力和不公对待，罗宾森沉默应对，靠成绩说话。新秀赛季，罗宾森赢得了年度新人王奖项，2年后又拿到了国家联盟的最有价值球员奖。凭借球场上的出色发挥，罗宾森赢得了队友的尊重，也让联盟、球迷逐渐接受了黑人球员上场打球的现实。到1965年，MLB已有超过20%的球员是黑人或者拉丁裔。

为了纪念罗宾森在种族平等方面做出的伟大贡献，1997年，MLB决定在全联盟范围内退役42号球衣。2004年，联盟决定将4月15日设为杰基·罗宾森日，并从2009年开始，在4月15日出场的球员都会穿着42号球衣。

实际上，罗宾森完成大联盟首秀的背后，还有不少人的共同努力。自1930年代起，在美国民权组织和激进政治家等多方的推动下，棒球界的“种族融合”逐渐成型。

1945年，纽约州立法机关通过了奎恩·艾维斯法案（Quinn-Ives Act），禁止招聘过程中出现歧视行为，并且成立了相关的调查委员会。法案通过不久后，时任纽约市长菲奥雷洛·拉瓜迪亚（Fiorello LaGuardia）就成立了一个委员会，希望道奇队、纽约洋基队和纽约巨人队能签下一些黑人球员。这也为罗宾森加入道奇队奠定了基础。

▲卡佩尼克在国歌演奏时下跪抗议。

1972年，罗宾森在自传中写道：“我没办法站着唱国歌，没办法向国旗致敬，我知道自己是身处于白人世界中的一个黑人。”作为首位登陆大联盟的黑人球员，他明白自己将面对极其困难的局面。44年后，当时在旧金山49人队效力的NFL球员科林·卡佩尼克（Colin Kaepernick）在国歌演奏时下跪抗议。罗宾森在自传中描绘的一幕，真的发生了。

卡佩尼克在2016年的这次行为，把自己送上了全美话题的风口浪尖。同年成为自由球员后，卡佩尼克就此失业。但在公共领域，他成为了标志性人物，并且受到耐克的青睐。2018年9月，耐克在“Just do it”三十周年广告宣传片决定让卡佩尼克领衔，引发广泛讨论。广告发布当天，耐克的股价大跌3.16%，市值蒸发40.9亿美元。一些保守派人士也宣称要抵制耐克。

但随后，耐克的产品销量不降反升。据《财富》杂志统计，在2018年9月2日至4日期间，耐克的线上销量增加了31%。另外，调查公司汤森路透（Thomson Reuters）表示，在卡佩尼克的广告推出期间，耐克的商品销售额上升了61%。

卡佩尼克事件发生后，也获得了包括NBA球星勒布朗·詹姆斯（LeBron James）在内的一些运动员主动声援。2016年9月，在克利夫兰骑士队的球队媒体日上，詹姆斯表示：“我在国歌仪式上会站着，那是我会做的事。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不尊重和不相信卡佩尼克的行为。他有权表达、维护自己的观点，而且他采用了最平和的方式。”

在詹姆斯声援卡佩尼克前，他与几位NBA球员在ESPY颁奖礼上发表演讲，抗议种族歧视和社会不公现象。与罗宾森的沉默应对不同，新时代的运动员拥有更多发声的渠道和场合，也更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

▲詹姆斯等人在ESPY颁奖礼上发表演讲。

当时，美国接连发生枪击等暴力事件，卡梅隆·安东尼（Carmelo Anthony）通过Instagram号召运动员们对抗社会不公现象。这条信息得到了詹姆斯、克里斯·保罗（ChrisPaul）和德怀恩·韦德（Dwyane Wade）的响应。

四位NBA球星在群聊中讨论如何利用现有平台传递抗议讯息，呼吁运动员们为推动社会变革做得更多，最终决定发表演讲。“那是他们的主意，是他们铿锵有力的话语确保了那次演讲能形成最大影响。”ESPY颁奖礼的执行制片人康纳·谢尔（Connor Schell）说道。

▲快船队的球员反穿热身T恤，不露出球队队标。

由于黑人球员们在反对种族歧视上不遗余力，NBA也将种族歧视视作不可触碰的红线。2014年4月25日，TMZ公布了一段洛杉矶快船队老板唐纳德·斯特林（Donald Sterling）发表种族歧视言论的录音，掀起轩然大波。快船队的球员在之后的比赛中选择反穿热身T恤，以此来抗议。最终，NBA决定对斯特林终身禁赛，罚款250万美元，并强制他出售球队。

在一代代运动员的共同努力下，美国体育界的种族歧视问题有所缓解。据中佛罗里达大学体育多样性与伦理学研究所（Diversity and Ethics in Sport）统计，2019年，美国体育界有记录的种族歧视事件为25起，2018年则有52起。而国际体育界在2019年共发生了131起种族歧视事件，2018年则是137起。

但反对种族歧视是一场长期斗争，完全消灭种族歧视问题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运动员们抗争的方式也在进步，希望从根本上解决种族歧视问题。

▲“MoreThan a Vote”组织希望鼓励和帮助美国黑人去投票。

詹姆斯此前成立了I Promise学校，希望推动解决黑人的升学教育问题。最近，他又联合亚特兰大老鹰队球员特雷·杨等人成立“MoreThan a Vote”组织，希望鼓励和帮助美国黑人去投票。他们还希望将NBA的球馆改造成投票站，供11月大选使用，目前已获得老鹰队、底特律活塞队和密尔沃基雄鹿队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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