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8日下午3点,刘师傅顺利将4吨200桶医用消毒液运抵湖北天门市防控指挥部。此时距离他从上海出发已经过去了整整24小时。
“也算是为国家做点贡献吧。”刘师傅在接受懒熊体育采访时说。
他所承运的这批物资,是国际格斗赛事公司ONE冠军赛为湖北疫区所捐赠。近1000公里的路程上,刘师傅只在车上睡了5个小时,早饭没来得及吃,中午也仅仅是用泡面对付一下,为的就是确保物资按时抵达,“所幸一路上还算顺利。”
可相比运输过程,ONE冠军赛这次的整个捐赠过程却并非一帆风顺。
“献爱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ONE冠军赛项目负责人对懒熊体育感慨。
从1月29日公司决定捐赠开始,该负责人和他的3人团队历时21天才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之所以称之为“艰巨”,是因为这个过程中,物资从出发到抵达“仅”耗时1天,剩下的20天时间全部都用于在物资的采购和流程的对接上。
在这场全民抗疫的行动中,大量公司和个人都积极参与捐赠。但公司从决定捐赠到把物资真正运送到目的地,涉及多个环节,需要了解很多具体的政策和规定,每个环节都像是一次闯关。
口罩“太难了”
疫情爆发后,口罩的紧缺程度在湖北疫区乃至全国都无出其右。因此,口罩也成为了社会各界对此次疫情下捐赠的首选物资。
作为一家以亚洲市场为主要依托的跨国体育公司,ONE冠军赛在东亚、东南亚多国设有办公室。在中国国内口罩资源紧缺的情况下,ONE冠军赛试图在日本、柬埔寨、印度、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越南等国寻找口罩货源。
根据湖北地区多家医院在网络上公布的防护物资捐赠标准,当地所需的口罩种类主要有两种:一是防护型的N95口罩;另一种是普通外科口罩,但需要符合中国国家标准YY0469-2011。
另外,由于社会各界捐赠的物资来自世界各地,为了保证物资的可靠性,医院或其他受赠单位必须要求捐赠方提供诸多证明材料,包括:工商营业执照、医疗器械注册证、医疗器械生产许可证、第三方检验报告等。若是物资从国外采购回国,则一般需要提供:进口产品生产国允许生产销售的证明文件、报关单、正规收据或电子凭证等。
▲武汉某医院给ONE冠军赛提供的接收捐赠物资标准。
但这给希望从国外采购口罩及其他物资的捐赠方带来了一定难度。
先后在日本、柬埔寨、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国寻找口罩货源无果之后,ONE冠军赛的工作人员尝试在印度最大的在线B2B供应商网站Indiamart(类似于印度的阿里巴巴)发布物资需求。虽然该网站在短时间内就有16家印度公司表示有口罩库存,但经过确认之后,这16家公司所提供的口罩无一满足捐赠标准。
“后来我们发现,由于中国本身就是口罩生产大国,所以国外产的外科口罩基本上不会去特别取得中国医疗口罩标准YY0469-2011认证。”ONE冠军赛项目负责人告诉懒熊体育,“即便是国际通用标准的N95口罩,也只有少数国外厂家生产,我们所能联系到的地方,几乎都没货。”
在寻找口罩货源的过程中,ONE冠军赛找到的唯一一个拥有符合捐赠标准口罩库存的厂家在越南。但2月1日,越南政府就已经宣布暂停所有往返中国的航班,此举等于切断了越南和中国民间的物资运输途径。
据越南媒体报道,一位中国客户购买的10万个医用口罩在越南河内遭到“截停”,具体原因尚不明确。另外有民间消息传出,发往中国浙江的30万个医疗口罩因故滞留在越南岘港机场。
因此,ONE冠军赛关于从国外采购口罩回国捐赠的想法只能就此作罢。
购买消毒液“遇雷”
就在ONE冠军赛一度想放弃捐物资改直接捐款的时候,2月10日,在他人的推荐下,其项目负责人联系到一位消毒用品的代理商。该代理商表示,自己有护目镜和消毒液的货源,并且符合防疫用的捐赠标准。
“当时真的是不知道该捐什么了,因为几乎所有的物资都没货了。”上述负责人表示,“所以我们就想从这位代理商处采购一些护目镜和消毒液。”
但在沟通过程中,该代理商表示护目镜是自己的货,“上海现货秒发”,但消毒液不是自己的,“要从外地发”。由于ONE冠军赛中国办公室设在上海,为方便起见,ONE冠军赛方面向代理商表达了“只采购护目镜,不采购消毒液”的意愿。不料,代理商见状反而开始不断地向他们推销这款消毒液。
在代理商的极力推荐下,ONE冠军赛几乎就要向其下单付款购买消毒液。代理商连发票都开好了,但因为还缺失SWIFT CODE(银行国际代码)导致这笔交易短暂耽搁。
就在这时,ONE冠军赛项目负责人还是感觉此事有蹊跷:“既然消毒液的货不是他自己的,为何又要极力推销呢?”。于是他便根据代理商发来的消毒液产品信息上网查询。结果发现,该消毒液品牌并非外地企业,而就是上海本地产的,电话还是400开头的。
2月13日晚10点,经过与消毒液厂家直接电话沟通之后,该负责人惊讶地发现,代理商给的消毒液报价竟比消毒液厂家直销价高出2倍还多。
用同样的方式,ONE冠军赛的工作人员在网上查到并联系了代理商先前所报的护目镜生产厂家,结果发现该代理商也存在过高加价的现象,并且护目镜生产厂家并非在上海而在广州。
“一顿折腾下来,我们最终敲定采购200桶总计4吨消毒液捐赠给湖北。”ONE冠军赛项目负责人告诉懒熊体育。2月14日,ONE冠军赛正式向消毒液厂家打款,完成采购流程。
太“高级”不行
完成消毒液的采购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对接受赠方。
目前,社会各界捐助湖北的途径主要有两条:一是直接给有需求的医院定向捐赠;二是通过慈善机构指派受赠方。
由于ONE冠军赛的这批消毒液重达4吨,体积也比较庞大,大部分快递公司要么不承运,要么运费过高。于是,ONE冠军赛决定找普通的物流公司运输。
但由于普通物流公司并非国家指定运输单位,所有车辆进出武汉及湖北其他地区需获得“绿色通道通行证”。而目前由医院直接帮忙申请通行证并不方便,因此ONE冠军赛只能通过具有资质的慈善机构开具物流通行证并匹配物资需求,然后再定向捐赠。
▲其他进出武汉车辆的通行证。
于是,其项目负责人联系到了湖北省慈善总会,希望他们帮忙开具运输物资的车辆通行证。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又碰上了“小插曲”。
懒熊体育了解到,ONE冠军赛采购的该品牌消毒液为食品级消毒液,市场价格比公共场所常用的消毒液高出不少。这引发了新的问题。
按照相关规定,所有的受赠物资都需要公示,消毒液单价过高可能造成不良影响。为了证明所购消毒液的价格“合理透明”,ONE冠军赛不但要联系消毒液的生产厂家开具价格证明,还得将网络上该品牌消毒液的市场价截图作为凭证。之后,他们才得到了湖北省慈善总会开具的车辆通行证,并将这批物资对接至湖北省天门市防控指挥部。
司机紧缺,如何完成“最后一公里”?
物资齐备、需求方已对接上、通行证也已经开具出来。对于ONE冠军赛来说,距离完成捐赠只剩最后一步——找到承运方把这批消毒液运往目的地。
然而,在疫情形势仍然较为严峻的情况下,有能力且愿意承担往返湖北运输任务的司机,如口罩一般紧缺。
1月底至2月初,全国多地曾要求在疫情期间进出过湖北的司机在返程后隔离14天,这对很多司机来说就意味着半个月没活可干,经济上的损失不言而喻。
虽然目前国家已经出台政策,不允许对承担湖北运输任务的司机进行强制隔离,但姑且不论进出湖北的感染风险,在疫情期间跑长途货运本身就是一项十分难熬的工作。
据承担此次ONE冠军赛捐赠物资配送任务的司机刘师傅所述,受疫情影响,很多沿途的高速公路收费站都关闭了销售饭菜、零食的超市和便利店,司机们不得不自备泡面、饼干等便携食品在途中充饥,多日没法洗澡换衣也是常有的事。
艰苦的环境导致目前全国多地的物流公司不得不采取“竞标”的方式派遣司机,即委托方出价竞标司机,价高者得。但即便如此,还是少有司机接单。刘师傅所在的物流公司为了补贴承担疫区运输任务的司机,就表示会将所有的运费收入所得发给司机个人,公司不从中抽成。
2月17日一早,刚跑完上一单的刘师傅接下了ONE冠军赛这批物资的运输任务。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在路上连续跑了半个多月,连续吃了40多桶泡面。
“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口热饭,”刘师傅告诉懒熊体育,“希望政府能帮帮我们,在服务区卖点热饭热菜,我们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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