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糟糕的生意：足球俱乐部为什么没有（也不应该）赚钱？”
在出版于2009年10月的《足球经济学（Soccernomics）》一书中，毕业于牛津大学的体育经济学家Simon Kuper对足球俱乐部生意做了这样的定性定量分析论述。
书中写到，作为富时（FTSE）250公司之一（即伦敦股票交易市场最大的250家公司之一），英国BBA航空公司2008年收入11.5亿英镑，利润6600万英镑。BBA航空在当年伦敦股票市场第一大公司皇家壳牌公司（年收入是BBA的282倍）面前，从事的不过是小生意，但在任何一家足球俱乐部面前，却都是大买卖——当时的德勤足球俱乐部财富报告显示，排名第二位的曼联年收入是2.28亿英镑。
就像Kuper所言，百年企业凤毛麟角，百年足球俱乐部比比皆是；数亿用户规模的互联网公司不算少数，营收以十亿、百亿美元为计算单位；与之相对，顶级足球俱乐部动辄数亿球迷，但哪怕是最顶尖的豪门，收入不过数亿欧元；在全球顶级互联网公司面前，再知名的足球俱乐部，营收和利润都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从这个角度看，足球俱乐部的确不是一门好生意。
但花开两朵，从另外的角度看，足球是无国界的通用语言和全球化产业，能凝聚人类情感、激励斗志、感化人心、消融矛盾、联合民族社区，带动相关产业发展，职业足球的经济效应和社会效应辐射深远。
就像前荷兰球员Demy de Zeeuw所说，“有人抱怨球员薪水过高，但要知道，全世界，报纸、电视、各类公司等，都在因为球员踢球而挣钱。”
▲足球俱乐部粉丝基础和影响力巨大，但收入并不算高
既然如此，职业足球这门生意，经济效应该如何衡量，规模又有多大？
本文以全球范围内商业化水平最高的足球联赛英超和过去十年里竞赛最成功的职业足球联盟西班牙职业足球联盟为研究对象，时间区间均为2016-17赛季。德甲最近一份类似研报诞生于2015年，研究对象是2013-14赛季，相隔年限略远，不采用。
因为所雇的研究机构不同，英超和西班牙职业足球联盟对整体经济效应下的不同效应类型划分略有不同，英超分为直接效应、间接效应、诱发效应，则西班牙职业足球联盟则在此基础上还增加了牵引效应，不过两者大体研究方式差别不大。
英超：76亿磅GVA、33亿磅税收和10万份工作
在安永为英超所做的报告中，直接经济效应以俱乐部和联盟为主体进行划分。俱乐部直接经济效应包括比赛日收入、赞助收入、投资、运营开支、社区活动、利润/经济增加值、球员和雇员薪资、税收；联盟则是电视转播和赞助收入、投资、社区活动、经济增加值、雇员、税收。
间接经济效应为将通过相关供应链而产生的经济活动，比如建筑工程、款待部门。诱发效应则是通过英超提高投入而支持的经济活动，或者因直接或间接雇佣关系而受到促进的经济活动。
英超经济效应通过其创造的增加值计算。2016-17赛季，英超创造的总增加值（GVA）为76亿英镑，直接效应43亿英镑，占比57%；间接效应14亿英镑；诱发效应18亿英镑；76亿英镑中，72亿英镑来自俱乐部运营——相比2013-14赛季增长了50%。
英超20家俱乐部18家盈利，联赛全部收入分为28亿转播收入、6.14亿英镑比赛日收入、15亿商业赞助及其他收入；直接效应包括球员税收11亿英镑、1.24万全职俱乐部工作、联赛供应链17亿英镑花费；英超所产生的旅游经济体现在68.6万趟国际游客出行、5.55亿英镑国际游客花费和81.1万趟的国内球迷客场出征。
场均上座率（非上座人数，论场均上座人数德甲全球第一）方面，英超以97%排名五大联赛第一，其次是德甲93.3%、西甲71.6%、法甲64.5%，意甲54.4%。
在52万季票持有者、4300万英国本土电视观众的基础上，英超吸引了全球10亿家庭的转播观众和68.6万海外游客现场观赛。
▲英超是全球化水平最高的体育联赛
体育是全球化产业，衡量一项体育赛事全球化程度最可量化的指标是媒体版权海外收入。在媒体版权海外收入上，尽管西甲在最新一个周期里实现同比160%的增长，但英超还是以11亿英镑冠绝全球，其他四大足球联赛之和为9亿英镑，北美体育四大联盟之和（不包括加拿大）4亿英镑，英国其他体育（板球、网球、英式橄榄球）1亿英镑。
从1998-99赛季到2016-17赛季，俱乐部经济效应增长了800%。1998-99赛季，英超俱乐部贡献的增加值为7亿英镑，到2016-17赛季上升到72亿英镑，年复合增长率为13%。
地区经济效应方面，自诞生以来，英超一共出现过49支不同的球队，2016-17赛季英超覆盖了英格兰和威尔士所有大区。从地区而言，伦敦是受益最大的地区，一共创造了23亿英镑的增加值，英超和伦敦的五家英超球会（阿森纳、切尔西、水晶宫、热刺、西汉姆联）相关活动一共覆盖了27000份全职工作。其次是西北地区（伯恩利、埃弗顿、利物浦、曼城和曼联），20亿英镑增加值和20000分全职工作。曼彻斯特大区一共实现12亿英镑的增加值和11500份全职工作。米德兰（莱斯特城、斯托克城、西布朗维奇）和南海岸（伯恩茅斯和南安普敦）则是6亿英镑和4亿英镑。
税收方面，英超一共产生了33亿英镑收入，其中21亿英镑为联赛直接贡献，剩余部分为联赛通过所支持的活动而产生的。33亿英镑的税收，相当于8.6万英国警察的平均年薪之和。各俱乐部的税收总贡献增长了700%。
就业方面，英超所支持的活动覆盖全英近10万份全职工作，相当于在2013-14赛季的基础上增长了30%。全部的工作机会当中，俱乐部支持了90300份，联盟支持了8800份；英超相关供应链产生87000份工作，间接产生工作52000份，诱发相关工作35000份；英超俱乐部工作机会（不包括英超公司）从1998-99赛季的11300个上涨到2016-17赛季的90300个，增幅为700%。
西班牙：157亿欧占GDP之1.37%，和18.5万份工作
普华永道给西班牙足球职业联盟制作的研报中，对各项经济效应的划分如下——间接效应包括对供应链产生的经济效应，包括供应商和供应商的供应商所带来的增加值、就业和税收；诱发效应主要指的是薪资收入提高带来的家庭消费、总增加值、就业和税收；牵引效应指的是其他销售（比如电子产品）带来的增加值、就业和税收。
2016-17赛季，职业足球产业（西甲和西乙）为西班牙带来156.88亿欧元（179亿美元）的经济效应——相当于西班牙年GDP的1.37%，或者西班牙2016年汽车、挂车和半拖挂车产业产值的24%，或西班牙2016年财务服务业（不包括保险和养老金）的89%，或西班牙航空行业2016年总产值的1.4倍；西班牙2016年通讯部门经济活动产值的48%。
156.88亿欧元当中，直接效应30.1亿欧元，牵引效应39.98亿欧元，间接效应55.94亿欧元，诱发效应30.86亿欧元。
就业方面，西班牙职业足球总共覆盖18.4626万份工作，直接效应47674份，牵引效应创造58945份，间接效应带来49145份，诱发效应覆盖28863份。18.4626万份工作相当于西班牙2016和2017两年平均就业人口的0.98%；或者西班牙纺织鞋服行业的1.2倍；或纳瓦拉自治区就业人口的66%；或西班牙冶金、制铁、钢材和铁合金行业的2.4倍；或西班牙食品饮料烟草产业的41%。
换句话说，西班牙职业足球每产生1欧元就额外贡献4.2欧元，每1份工作额外带来4份工作，杠杆效应明显。
▲足球是西班牙人生活重要的组成部分
牵引效应包括博彩（与职业足球相关的博彩和投注）、餐厅酒吧（比赛日球场周边食品、饮料等相关）、旅游住宿（看球相关的住宿餐饮消费）、媒体（与足球相关报纸、电台、网络电视订阅和广告收入）、电竞（足球电竞相关营销活动）、付费电视（包含足球内容的付费电视套餐）。
牵引效应价值39.98亿欧元，包括比赛日收入23.98亿欧元、付费电视5.61亿欧元、媒体5.61亿欧元、博彩投注2.61亿欧元、网络游戏2.17亿欧元。
比赛日收入包括为看球而产生的交通出行、餐饮消费，比赛日相关增加值为6.005亿欧元。
西班牙职业足球2016-17赛季共有1050万球迷去到现场看球。这些观众花在酒吧、餐厅、休闲、交通、出行上的费用费用是10.72亿欧元。播放西甲西乙比赛帮助西班牙酒吧获得12.26亿欧元年收入，带来1.9415万份工作机会。
每个西班牙职业足球比赛日期间，每人花在球场周边酒吧、餐饮和特许商品购物上的费用为29欧元；往返球场每人花在停车交通上的费用是19欧元；需要住宿的消费者平均每个比赛日花在住宿上的平均费用是122欧元；每个西班牙人平均每年因为看球去酒吧2-3次，平均看一场比赛消费9.9欧元。
额外的旅行开销——西班牙球迷去住所附近之外的博物馆、纪念馆以及其他旅游景点造成的经济效应——带来了1亿欧元的额外旅游开销和1585个工作机会。
付费电视方面，西班牙一共有660万体育电视付费订户，行业总产值近19亿欧元（2.97亿欧元年增加值），创造了8882份工作；41%的付费订户表示不会订阅不包含足球内容的付费电视套餐；58%的西班牙付费电视订户中会在电视套餐中加入足球内容。
足球内容经济方面，西班牙足球相关媒体内容行业（增加值2.1亿欧元）年营收大约为5.61亿欧元，创造了2900份工作机会；足球相关的大众传媒印刷物年消费总额约1亿欧元，创造5550万欧元的广告收益；64.6%的大众传媒读者会看体育版面，22.1%的人如果报纸没有体育版面就不买；被调查者6%的看电视时间用在了足球相关的内容上，创造了1.09亿欧元的电视广告收入；被调查者平均花费18%的时间在足球相关电台节目中，创造8200万欧元的广告收入。互联网足球相关内容占到全部内容的14%，创造2.14亿欧元的互联网媒体收入。
▲西班牙职业足球经济效应巨大
博彩方面，足球博彩投注贡献2.61亿收入，足球相关投注生意创造1.38亿欧元收入，创造超过4118份工作机会。
足球游戏领域，足球网络游戏共带来2.17亿欧元收入和5700份工作机会；西班牙卖得最好的10款游戏中，4款是足球相关游戏。
税收上，西班牙职业足球创造总共40.89亿欧元税收，其中增值税11.63亿欧元，个人所得税10.75亿欧元，社保 10.36亿欧元，企业所得税6.4亿欧元，消费税1.75亿欧元。西班牙职业足球在税收上的贡献相当于2017年西班牙国家一般预算用在外交政策上的2.7倍；巴伦西亚自治区税收总额的32%；2017年西班牙用在贸易、旅游和中小型企业上的国家一般预算的4.7倍；2017年西班牙用在就业促进上的74%。
企业社会责任方面，西班牙足球职业联盟的投入是6280万欧元，每挣100欧元有1.72欧元投在企业社会责任项目上，几乎四倍于德甲、1.5倍于英超。
中国？
中国职业足球产业规模并不大，也没有第三方权威机构所做调研报告。不过，体育总局每年公布有体育产业相关数据。
2017年，全国体育产业总规模（总产出）为2.2万亿元，增加值为7811亿元。从名义增长看，总产出较2016年（1.9万亿）增长15.7%，增加值较2016年（6475亿）增长了20.6%。
从体育产业内部结构看，2017年体育用品及相关产品制造的总产出和增加值最大，分别为13509.2亿元和3264.6亿元（2016年为11962亿元和2864亿元），增长速度分别为12.9%和14.0%。
▲中国体育产业2017年产值
体育服务业（除体育用品及相关产品制造、体育场地设施建设外的9大类）继续保持快速增长势头，增加值在体育产业中所占比重继续上升，从2016年的55%上升到2017年的57%。在这其中，直接与公众体育消费相关的体育竞赛表演活动、体育健身休闲活动增长突出，增长速度分别达到39.2%和47.5%。
据国家统计局官网，体育产业核算采用两级核算分类。第一级分类按照活动特点分为体育用品和相关产品制造业，体育场地设施建筑业和体育服务业三大类。
2018年12月21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发展体育竞赛表演产业的指导意见》。《意见》指出，到2025年，体育竞赛表演产业总规模达到2万亿元。这里的竞赛表演概念应该与国家统计局分类中的体育服务业保持一致。2017年，体育服务业总产出8018.9亿元、增加值4449亿。
据国家统计局官网介绍，体育产业总产出（也称总规模），指一个国家（或地区）所有常住单位在一定时期内生产的所有体育货物和服务的价值，反映常住单位从事体育生产活动的总规模。而体育产业增加值，则指一个国家（或地区）所有常住单位一定时期内进行体育产业生产活动的最终成果。
前文提到英超为英国经济直接贡献了43亿英镑的增加值（约376亿人民币），西班牙职业足球为西班牙经济制造了158亿欧元的经济效应，相当于西班牙年GDP的1.37%。2019年1月18日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我国GDP最终核实数820754亿元。也就是说，这一年，中国体育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为0.95%（7811亿/820754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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