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世纪以来，欧洲足球有一种独特的地理人文现象：大部分欧洲国家首都，都有着极强的足球氛围，有着大量的足球俱乐部，然而真正能在足球意义上成为“首都”的却不多——
意大利首都罗马，足球首都，米兰和都灵似乎更有说服力；英国首都伦敦，足球首都，曼彻斯特和利物浦，两个西北城市，在很长时间都要领先于南部；法国首都巴黎，但是足球意义上，俱乐部的成就，要等待巴黎圣日耳曼近几年的崛起；德国更是如此，慕尼黑才是足球首都。
唯有西班牙，首都有皇家马德里，也有近年复苏的马德里竞技。
虽然加泰罗尼亚人绝不承认这个国家的足球首都是马德里，但和其他欧洲国家相比，马德里的足球荣耀值得骄傲。
过去5个赛季，皇马和马竞两个俱乐部，共6次出现在欧冠决赛，足以说明这座城市职业足球的兴盛。这两家一共夺取了43个西甲联赛冠军，伯纳乌和现在的万达大都会球场，从来不会缺乏关注和掌声。
然而这座城市里，单就西甲俱乐部论，还有三家在列。以俱乐部特色和地方文化论，这三家都有不输于皇马马竞的地方：赫塔费和巴列卡诺，都有着骄傲的俱乐部传承，莱加内斯则格外特别。
赫塔费在哪里？
从马德里的阿托查中央火车站，只要15分钟时间，就能去到赫塔费，这座都市南部边缘的一个不起眼地区。或许和地区环境相关，也和俱乐部复杂割裂的历史相关，直到1983年俱乐部重组，赫塔费才有了更明确的存在感。在马德里的这些职业俱乐部里，赫塔费从1920年开始的百年挣扎，经历了最多磨难。
这个默默无名的地区，很容易被人遗忘。最近一次杯赛和瓦伦西亚交手，瓦伦西亚当地报纸如是嘲讽道：“赫塔费在哪里？你去过赫塔费吗？你见过任何赫塔费人吗？赫塔费存在吗？”
类似的轻蔑和嘲弄，赫塔费人经常要面对，以至于有西班牙媒体认为，赫塔费这个俱乐部都染上了受迫害妄想症。在杯赛被瓦伦西亚淘汰后，俱乐部队长莫利纳的发泄，就认为输球的原因是裁判的不公执法。
“赫塔费的人口不多，地方也不起眼，”莫利纳抱怨道，“看来我们就这样得罪人了。我们总是坏蛋，总是。”莫利纳的抱怨，很快在本队球迷当中形成强烈反响，一个球迷自发组织的“respect”运动由此产生，呼吁外部世界尊重这个俱乐部。
赫塔费确实是个小俱乐部，2015年才有自己的推特官方账号，唯一的专卖店，座落在赫塔费一家百货商场的拐角处，面积狭小。但外界的歧视确实不应该。
这个俱乐部的阿方索·佩雷斯球场，容量不到2万人，却紧凑整洁，氛围良好。俱乐部主席安赫尔·托雷斯，是一位性格倔强的本地商人，能以极低预算，让赫塔费过去15个赛季里14个赛季都保持西甲俱乐部地位，相当不易。
西班牙其他地方的人，对赫塔费漠不关心，甚至都不在意这个俱乐部的存在。然而赫塔费依旧按照自己的方式，坚强地生存着。
劳工阶层英雄
2月23日的联赛主场，赫塔费2比1打败巴列卡诺。这其实是一场马德里德比，巴列卡诺同样是马德里俱乐部，以鲜明的劳工阶层传承闻名，也以他们狭小只有三面看台的球场为人所知。巴列卡诺闪电曾经的女主席、红色斜绶带的白色主场球衣、极为喧闹的球迷，都构成了这个小俱乐部的特点。
巴列卡诺可能是马德里俱乐部当中，和当地社区生活结合最紧的一家俱乐部。他们所处地区是巴列卡斯，一个人口稠密、多种族的低收入地区，位于马德里市中心东南方向。马德里记者罗比·邓恩，写过一本关于这个俱乐部的书：《劳工阶层英雄》，书名就概括了俱乐部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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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邓恩的说法，这是一个古典主义时代俱乐部，“一个由球迷发起、为球迷服务的俱乐部，那种真诚和朴实，在越来越商业化的足球时代里难得一见。巴列卡诺的球迷往往会激情过度，不过这也是人们热爱这个俱乐部的地方。”
文化上的认同感，是巴列卡诺另类而特别之处。类似巴萨，这“不仅仅是一个足球俱乐部”，巴列卡诺闪电，代表着这个地区的社会阶层属性，代表着一种地方文化。
球迷代表阿尔弗雷多·马尔克斯对俱乐部的描述也是如此。“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俱乐部，”马尔克斯出现在和赫塔费的客场比赛，“闪电坚持各种俱乐部品质，例如谦虚、勤奋和平等。这个俱乐部不属于马德里这个首都城市，更属于巴列卡斯这个地区。
巴列卡斯是欧洲最大的‘贫民窟’之一，有差不多50万居民，这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地区，闪电代表着我们巴列卡斯人。”
他们对浮华喧嚣不感兴趣，他们甚至从心底里反感皇马自我标榜的贵族气质。他们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应该成为一个更大、更国际化的俱乐部。他们能接受自己在西甲底层以及西乙挣扎的事实——刚刚升上西甲，本季巴列卡诺很可能又会降级。俱乐部在历史上也没有赢取过任何奖杯，但巴列克诺不在乎这些。他们在乎的，是俱乐部永不变质。
超级“大黄瓜”
莱加内斯的生存之道，则和前两家不同，和皇马马竞这样的标杆俱乐部也不同。他们在尽可能塑造自己的“家庭俱乐部”形象。
莱加内斯同样地处马德里城南，和赫塔费相邻。这里长期是一片农业生产区，所以莱加内斯俱乐部的绰号，是“种黄瓜的”（Los Pepineros）。
如果说赫塔费有些忿忿不平，巴列卡诺有些遗世独立，莱加内斯走的就是绝对亲民接地气路线，幽默感和自嘲，是他们的风格。2016年莱加内斯升上西甲，很快就以他们自嘲幽默感赢得好感——首个西甲赛季，他们会给每支来访球队送上一大篮黄瓜，同时他们在季前和巴列卡诺的热身赛上，制造了一个新的奖杯：金黄瓜杯。
他们的主场布达基球场容量很小，1万人出头，不过球场外就有一面海报，鼓励球迷享受“黄瓜成长的感觉”。赛前的现场氛围，肯定会因为俱乐部吉祥物“超级大黄瓜”的表现，而带来许多欢笑和掌声。
因此莱加内斯吸引了许多年轻球迷，并且从同城对手巴列卡诺和赫塔费里，吸引过来许多新的支持者。这个俱乐部从第四级联赛、场均观众百余人，上升到如今的地步，是欧洲足球的奇迹。当然莱加内斯的规模不可能太大，这也是球迷能接受俱乐部以西甲生存为目标的朴实风格。
德比中获胜的赫塔费，是三家俱乐部里本季最成功者。主教练博尔达拉斯构建的球队，有着严密的防守体系，进攻上也能踢出流畅锐利的足球。锋线组合杰米·马塔和老将莫利纳，在这场对巴列卡诺的比赛中都有进球，两人在西甲各有10个联赛进球。36岁的莫利纳从皇家贝蒂斯转会而来，3个赛季已经为赫塔费打进41球，如今球迷都呼唤西班牙国家队征召他。
巴列卡诺4连败，西甲保级前景渺茫。莱加内斯同一天在主场1比1战平瓦伦下野，领先降级区7分，本季主场只输过1场。在2018年9月，他们还有那场2比1击败巴萨的著名胜利。和俱乐部幽默朴实的风格相反，莱加内斯的场上风格，强硬坚韧，长传和高空球在西甲名列前茅。不过球迷不在乎球队风格的优雅与否，能在顶级联赛生存，足够他们引以为傲。
作者简介：颜强，资深体育媒体人，前体坛周报社副社长、网易副总编辑，现为肆客体育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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