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我因为工作原因去过一些城市,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它是冬奥会宏大叙事下平昌人微弱无力的抵制,莫斯科深刻的前苏联烙印、红场的恢弘庄严,圣彼得堡夏宫让人窒息的美,夜里十点还在开会、第二天早早出发、有着严格计划性的德国式工作风格,东京的快节奏生活和整洁干净的街头等等。
就个人而言,感受比较深的,还有在采尔马特参加山地运动。
导演Richard Linklater说,“你知道旅行最迷人的地方是什么吗?你花了大把的时间去往目的地,等到了之后,你四处张望,那地方永远不会跟你想象中一模一样。于是你就动身去别的地方,希望那里会更好一些。”
忙碌的工作,快节奏、喧嚣的城市生活让人疲倦。人一旦远离这种环境,去到户外亲近自然,心里所想就会和平日完全不同。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中国人越来越热衷于旅行,下面这段文案如此地鼓动人心:
你写PPT时,阿拉斯加的鳕鱼正跃出水面;你看报表时,梅里雪山的金丝猴刚好爬上树尖;你挤进地铁时,西藏的山鹰一直盘旋云端;你在会议中吵架时,尼泊尔的背包客一起端起酒杯坐在火堆旁。有一些穿高跟鞋走不到的路,有一些喷着香水闻不到的空气,有一些在写字楼里永远遇不见的人。如果你不出去走走,你就会以为这就是全世界。
在瑞士的采尔马特,我获得了短暂地从日常生活中抽离出来,感受新环境的机会。几天的时间,收获不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滑雪小镇,采尔马特是怎么做到无汽车污染的,也对莱茵资本主义模式下精密制造业生产出来的缆车、钢缆,以及琳琅满目的瑞士钟表品牌印象深刻。
当然,还有两件给我带来触动的事儿。
一是在采尔马特山间参加飞拉达。飞拉达来自意大利文Via Ferrata,又被称作岩壁探险或铁道式攀登,指的是在山体岩壁上建设,由钢扶手、脚踏、生命钢缆等构成的攀登径道,让不具备攀岩能力的人也能攀上陡峭的岩壁。
尽管有多重保护,有向导带领,但当被告知没有退路,看到自己站在陡峭的悬崖上,脚下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时,很多第一次参加飞拉达的人心里还是会被恐惧包围。
▲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同行到采尔马特的男性伙伴中,有职业探险运动员,有户外爱好者,还有户外探险小白。三位女性同行者都缺乏户外探险经验。
第一位因为害怕,没有加入到这项活动中。
第二位是个女商人,生意做得不算小,但并不是印象中女强人的样子。在飞拉达之前的一天,她参加了滑雪。虽然会滑,但在阿尔卑斯山的高山滑雪中,她发挥得并不好。尽管是第一次玩飞拉达,但她选择了打头,结果出发后不久就见不到人,很快就完赛。最后,大家一致称赞她一雪之前滑雪的耻辱。她轻描淡写地说,又不能退赛,只能向前冲了。
写到这里,想到一个笑话。在一个游乐场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鳄鱼池,大家围着看鳄鱼,突然有一个人跳了下去。围观的人都惊呆了,就看着这个人奋力地从鳄鱼池的这边游到了那边,最后爬了上来,赢得周围雷鸣般的掌声。有人问他,是什么样的勇气使你做这样一件事情?他说,“我想知道,是哪个混蛋把我一脚踹下去的?”
除了这两位,还有一位女生,也是第一次玩飞拉达。走在被积雪覆盖的山路上时,她就已经有点犯怵,需要有人搀扶才最终来到攀登现场。飞拉达开始后,她走我前面,前半段很顺利。来到第一个溜索,她犹豫了几分钟,最终一声尖叫,顺利通过。经过一段攀登后,队伍来到第二个溜索。这一次,她犹豫的时间变长了,因为不想耽误队伍的节奏,她让其他人先过。大家一边继续前进,一边留意她是否跟上。但走着走着,她已经不在我们的视线和听觉范围内。
当其他所有人到达终点,回头等待她的时候,她从身后出现了。原来她在半程退出了,原来飞拉达是有退路的。
故事很俗套,道理很肤浅。大家都能看出来,当人一旦没有退路时,迸发出来的能量是怎样的。当然,每个人都可以选不同道路,没有所有人都必须走的路。
第二件事,和登山者墓碑有关。
去采尔马特的人,大都是为了一睹马特洪峰的风采。
马特洪峰是一座锥形山峰。相信很多人在经过北京首都T3,或者一些国外城市的机场时,都见到过一种叫Toblerone的三角巧克力。这种巧克力的原型正是马特洪峰。
这座锥形山峰终年积雪,石壁陡峭,曾被认为不可战胜,直到1865年才首次被登山英雄所征服。数百年的时间里,无数勇敢的攀登者前赴后继,但很多都倒在了试图征服的途中。
在采尔马特镇上的小教堂边,当地人为这些登山遇难者修建了一块墓地。墓碑风格各异,有的挂着冰镐,有的挂着登山靴,还有的挂着十字架,但上面都会刻着遇难者的身世。可以说,行行藏故事,页页是流年。
其中一块墓碑的主人叫Donald Stephen Williams。他于1958年5月19日生于纽约,1975年7月23日卒于布莱特角峰,人生信条是“I chose to climb”。
《孤独六讲》有个观点,生命的意义在于寻找生命意义的过程。Donald Stephen Williams勇者无畏却在17岁英年早逝的悲剧令人唏嘘,但也并非所有人都理解他。我想,对他来说,“I chose to climb”就是意义本身,而不是征服马特洪峰的成败。
▲I chose to climb,简短有力
看到这块墓碑,想到曾经读到过的一些文字。
梵高在给弟弟的信中写到,“在我们的心里或许有一把旺火,可是谁也没有拿它来让自己暖和一下;从旁边经过的人只看见烟筒里冒出的一缕青烟,不去理会。”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鲁迅冷冷地说:“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廖一梅说,在我们的一生中,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还有人说,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有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位牧师在准备周日的布道,孩子却在一旁嬉戏捣乱。为了能让孩子安静下来,他从一本画报里找到一页世界地图,故意撕碎了让孩子去拼。没多久,孩子过来说拼好了。牧师很惊讶,问孩子是怎么拼成的。孩子说,地图的背面是一幅人像,人像拼好了,地图自然就拼好了。
牧师由此而受到启发,把周日的布道主题改为:如果一个人是正确的,那么他的世界也是正确的。
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问自己,自己的世界是否正确,自己想要的生活、适合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生活的意义在哪里,是否能够既忠于自己,又完全设身处地理解尊重身边人?
2018年,我没找到全部清晰的答案。希望2019年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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