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杯止步八强、里皮离任、武磊加盟西班牙人、首批归化球员入局以及早前的权健更名、北体大入主两家俱乐部......中国足球在2019年1月份连续的诸多事件,都意味着在其多舛的道路上又有一股新的暗涌正在形成。而恰逢这个多事之冬,中国的职业足球俱乐部也正在经历近几年来最为动荡的一个休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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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安纳普尔那俱乐部(以下简称安纳)和它的球迷们应该感受最深。
这支去年的新科中乙联赛冠军,在庆祝它升入中甲不到2个月,便遭遇了面临解散的困境。
安纳股权转让变成闹剧
在今年1月9日凌晨5点,这家俱乐部发布了一份紧急声明,其中写道:“俱乐部须在1月10日下午5点之前解决相关款项至少2000万元,否则俱乐部将失去中甲联赛参赛资格并被迫进入破产清算程序。”
在安纳公众号及微博官方账号评论区,被球迷赞到顶部的两条留言都表示,球迷愿意众筹帮助俱乐部渡过难关。不过,一位跟踪四川足球多年的媒体人对懒熊体育表示:“安纳生死存亡最后时刻发出来的信息,一周多时间阅读1.1万,你是老板,你投足球吗?”
就在这份声明发布的3天前,6日安纳便已发过一份声明,虽然球队新赛季得以进入中甲,但是“俱乐部资方作为外省投资人,前三个赛季已经累计投资超过2亿元,目前经济大环境导致俱乐部短期资金困难。”安纳发出了公开合作邀约,并表示形式包括但不限于“增资入股或整体股权转让”。
显然,这份邀约当时并没能得到外界的回应。随后发生的事情更富戏剧性。
1月12日下午5点,是今年中国足协规定的提交2018赛季教练员、球员、工作人员签字的付清工资和奖金的确认表的最终截止时间。而据多家媒体的报道信息,当天下午1点左右,在四川省有关方面的紧急斡旋下,一家省内的企业愿意提供新赛季所需资金。管理层随后立即到都江堰与球员见面,最终拿到了球员的签字表,并第一时间飞往北京,压哨提交了新赛季的相关注册材料。据《足球报》透露,率领球队成功冲甲、以黎兵为首的功勋教练组也与俱乐部成功续约。
之后,中国足协在1月15日发布了一份安纳的股权转让公示,表示安纳的原股东之一四川新东信汽车服务有限公司,已将股权转让给了四川金木矿业有限公司,后者将占俱乐部64.9%的股份,四川金木矿业有限公司为现安纳法人代表何亚平及其旗下公司所持有。
1月17日晚上10点,安纳发布声明,俱乐部和原投资人何亚平通过不懈努力,已与省内某知名企业就整体收购俱乐部达成一致。据《四川日报》报道,四川某房地产企业将以德阳旌城足球俱乐部的名义,完成对安纳的注资与收购。鉴于中国足协有关俱乐部股权转让的相关规定,该企业将先以注资的形式进入俱乐部的日常管理和运营,并逐步完成对俱乐部股权100%的收购。
《足球报》也在相关报道中提到,新投资人花费超过1亿元收购了何亚平手中的俱乐部股权,并透露说,“接手以后希望引入国企赞助甚至持股,周一就会与一家国企进行接触,一切变数很大,不便对外公布太多信息。”
变数果然来了。
一周之后的1月24日,德阳旌城足球俱乐部(下简称“德阳旌城”)在下午2点左右发布公告,因财务审计资金缺口太大,决定暂停对安纳的收购行为,后续将启动相关解决协商工作。20分钟后,安纳迅速公开回应,已向此次股权转让事宜的受让方正式发送律师函以维护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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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熟悉相关交易的知情人士告诉懒熊体育,很可能发生的情况是“新投资人想接下来10天内会有政府干预,指定一些国企进入,但是落空了。”
1月28日,德阳旌城再次发布公告表示,17日所签订协议约定10日转款期用于我方对安纳进行调查,由于安纳的不当行为我方无法完成调查,希望安纳承诺配合调查,德阳旌城足球俱乐部将安排律师和会计师尽快恢复调查和审计工作。
截至懒熊体育2月2日发稿时,这场日渐变为闹剧的转让还没有明确结果。而根据足协的规定,1月31日本应是完成重要股权转让的截止完成时间,2月1日起的1个月即是俱乐部注册,球员转会、注册及报名的时间了。
为什么2018赛季后俱乐部资金问题频出?
自2018年赛季结束后,中国职业足球俱乐部的欠薪、转让、老板跑路等新闻比近年来任何一个赛季都要频繁曝出。
究其核心原因,还是俱乐部投资人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这背后当然也脱离不开中国经济的大环境变化。
2018年,以往引领风气之先的互联网行业进入了平缓期,BAT巨头停止校招,准独角兽开始减员,资本扎堆头部企业,消费上中国的汽车消费28年首次迎来负增长,而在资金面,受全球资本市场的波动,以及国内金融行业去杠杆、防风险的各项政策推动,VC/PE机构“钱荒”加剧,再也没有出现像“共享经济”“区块链”这样的“风口”。
覆巢之下无完卵,2018年体育产业市场形势也发生转变。以创投市场而言,根据懒熊智库调查数据显示,过去4年体育产业的融资数量,从2015年-2017年分别是217起、242起、180起,在2018年这个数字变为148起。
虽然体育产业融资并未出现断崖式下降,但对比创投市场上的项目,职业足球俱乐部往往需要更大体量的钱来撬动。
相比中超背后资金尚属雄厚的大俱乐部,经济形势严峻对二级、三级职业足球俱乐部的影响要大得多。
一位熟悉中国足球俱乐部的不愿具名人士告诉懒熊体育,安纳的前老板何亚平的金融业务前几年确实挣钱,但2018年做金融投资的大多垮了。
球员薪资问题一直是中国职业足球的顽疾。
“中国除了国资俱乐部不欠薪,其他球队甚至包括中超球队都存在长期拖欠工资的情况。”该人士对懒熊体育表示,一种常见的是薪水未全额发放,虽然当前无法交付,但后续仍会给到球员手上,当然另一种情况就是老板真的没有钱,发不出工资了。
这种情况在去年的经济形势下变得更为多见。但在2019年1月12日中国足协发布的《2018年俱乐部全额支付教练员、运动员、工作人员工资奖金确认表》中,只有中甲大连超越足球俱乐部、中乙深圳人人足球俱乐部、中乙上海申梵足球俱乐部共3家俱乐部未提交工资奖金确认表,根据规定,它们新赛季无法准入。
“拖欠毕竟不是不给,如果不签字的话球队都没有了。中国过去解散了的足球队,从来没有球员能去要到过工资。”上述人士告诉懒熊体育。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2018年底负面新闻层出的中国足坛为何只有3家俱乐部未提交工资奖金确认表。
从球员层面来说,他们希望通过向媒体曝光来给俱乐部施加压力,讨还薪水。但上述人士提到,除了球员不得不签字以等待工资的处境之外,这次和往年相比还有一个不同,对俱乐部而言,这回缓发工资的一个主要原因还涉及到新的个税政策的调整和施行,他们还想观望一下。
在中国,球员的工资并不低,而按照个税政策很容易就达到最高等级的税率45%。而俱乐部与球员所签合同多为税后收入,也就是说,假如球员的合同工资是1000万元,那么俱乐部需要付出的金额则将近1500万。新个税虽然45%税率不变,但其他的配套政策的调整,使得具体的缴纳各方还在试水中。
当下企业面临的经营压力在足球俱乐部上同样体现了出来。中小投资人所扶持的俱乐部此时都不得不掂量下自身的经济实力。
影响足球投资的核心还是政策
投资足球的大环境从2018年下半年起内外都发生了很多变化。
对于中国大多数职业足球队来说,以前注重的投入足球的广告效应正在变得有限,尤其是在未来球队名字要去企业化和中性化的背景下。而想要依赖足球盈利基本上更难。即便是发展多年的欧洲足球,根据欧足联2017-18赛季财务报告,旗下700余家俱乐部首次实现了平均盈利。
最近3-5年进来的投资人,因为无法获得太好的收益而准备退出的人为数不少,但这种事情在过去20多年里已经重复发生了很多次。
现实的经济环境确实加速了这一轮的洗牌。中乙福建天信足球俱乐部(下简称“天信”)的投资人就告诉懒熊体育:“我相信低级别俱乐部都有一点情怀驱动。中乙每年还是在亏钱的,俱乐部股东贴钱也是有限度的,出资人更多会考虑自身条件。”
而对于中超层面的大资本方来说,虽然自身资金目前尚未遇到大的问题,但足协的一系列政策改革对俱乐部的影响比经济因素更大。
中国足协这两年的一系列财政政策,其本质上就是要限制投资人的资金投入(以期联赛中各俱乐部财政公平),限制球员薪金(以期缩小收入差距),还有就是强制加强对青训、女足等的投入。
相应的,2018中超中期休赛期除了保利尼奥、塔利斯卡加盟恒大外,重磅外援几乎绝迹,高薪水外援也陆续离开中超。
一家不愿具名的国际足球投资机构高管在接受懒熊体育采访时表示:“在目前经济形势下,相信还会考虑投资足球的资本会大幅度减少。中国足球近期出台的政策,也是希望给投资足球的成本加以把控,有积极的一面,但大趋势是,进入足球投资的资本会大幅度放缓和更为审慎。”
该高管表示,目前进入中国足球市场是长期投资,更多考虑的是长远布局,先着重在成本相对可控的青训市场,见效要比较长的时间。他更期望的是中国足球的去行政化,以及加强社会化足球基础设施的保障。
进入2019年,北体大系进驻中甲中乙两家俱乐部,亚洲杯后关于国家集训队参加联赛的传言又再四起,这些也多少将对联赛和参与的资本方们产生影响。
当下对中小俱乐部这种影响可能还没那么直接。天信的投资人告诉懒熊体育:“对于我们单个俱乐部来说我觉得没什么,即便不是北体大,遇到强队,我们该打不过还是打不过。”
但中期来说,这个风向的调整将会影响企业或资本接下来投资运营职业足球的心态和方式。作为一个高门槛进入领域,职业足球“风险高、回报低、成本高、见效慢”无需再多强调,但在这个休赛期,资本想必都会重新考量自身的诉求和能力,去面对一个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思索的问题:到底能在当下的中国职业足球里做些什么和获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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