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彼得·布莱克(Peter Blake)在亚马逊河上不幸被一名巴西海盗杀害了。而在悲剧发生之前,他曾在餐桌上告诉他的小儿子詹姆斯(James Blake)有关环球航行的种种奇妙故事。
“他总是告诉我,在没有绕过好望角之前,别把胳膊肘放到桌子上(意指不要轻易放松)。”詹姆斯回忆起父亲的教诲。
现年31岁的詹姆斯最终完成了这项成就:在今年的沃尔沃环球帆船比赛(Volvo Ocean Race)中,他顺利绕过了好望角。而他的父亲彼得曾五次参加这一艰苦的环球赛事,还获得过一次冠军。那时候,这项赛事还被称为“惠特布莱世界环游赛”(the Whitbread Round the World Race)。
本届沃尔沃环球帆船比赛于去年10月22日开始,7支队伍从西班牙的阿利坎特出发,首先将前往葡萄牙的海港城市里斯本。比赛共分11个赛段,其中第9个赛段从星期日开始,这些队伍从英国的纽波特(Newport)驶往威尔士首府加迪夫(Cardiff)。全部赛事预计于6月下旬在海牙完成。
这可是詹姆斯第一次参与到这种比赛中来。他的身份与他父亲当年截然不同,在53岁意外去世之前,彼得·布莱克一直是举世闻名的优秀船长和帆船竞技的领军人物。
而詹姆斯·布莱克本人则是一位在船上工作的记者,专业点说叫做——随船记者(onboard reporter,OBR)。赛事主办方招募了10名专业人员负责从船上传送视频、照片和原创文章,他就是其中之一。根据工作的要求,OBR在甲板上的身份就是纯粹的“旁观者”,不得参与任何影响帆船比赛表现的工作(不过,他们可以帮忙把船上的伙食搞好)。
▲詹姆斯·布莱克是被专职聘任随船传送视频、照片和原创文字的10名男女成员的一位。
图片授权:Jesus Renedo/沃尔沃环球帆船比赛
只是,当你要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对7600海里、20多天的航行时间和巨大的未知性和危险时,你很难真的像要求的那样对于自己所在的船只保持这种不偏不倚的“冷漠与克制”了。
“最重要的是去讲述故事,但好的故事、坏的故事,或者丑陋的故事,其中的区别其实就在一线之间,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样的界限之间游走。”同样做过随船记者的科琳娜·哈洛兰(Corinna Halloran)如此表态。
自从2008年起,随船报道就成为了沃尔沃环球帆船赛的一个固定的组成部分。只不过,在不同性质的故事之间用文字“起舞”可绝非易事。而在本届比赛中,旁观记录的工作变得尤其具有挑战性,毕竟单是今年以来,就已经发生过两次重大的悲剧了。
1月份,丹麦-美国联队的船只“维斯塔斯11小时大赛”(Vestas 11th Hour Racing)与一艘中国渔船相撞,一名渔民不幸遇难。而在3月,来自香港新鸿基地产船队“斯卡利瓦格”号的英国水手约翰·费舍尔(John Fisher)也意外落海失踪,他在好望角以西1400海里处被巨浪卷入海中,随后被宣布死亡。
出于很大程度上的法律原因,在1月的撞船事件后,赛事方就几乎不再公布维斯塔斯号的详细消息了。而在3月份的落船事故后,随着费舍尔的失踪,斯卡利瓦格号上的记者也随即停止了报道。
“康拉德(Konrad)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摄影师,什么能拍什么不能拍,完全取决于他的判断,”随船记者的总负责人布里安·卡林(Brian Carlin)直言不讳,“他最终决定下船,停止报道,我认为这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毫无疑问,失去费舍尔,对于其他人而言是一种情感上的重击。
“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布莱克坦言,“我最初的想法就是去陪伴他的家人们,毕竟,我经历过他们正在经历的事情。”
是的,当彼得在环境科考任务中遇害时,詹姆斯只有14岁。
研究社的游艇“海洋大师”在亚马逊三角洲河口的马卡帕停靠着,这时,一小群蒙面持枪、头戴黑色高帽的海盗登上了船。为了保护船员,手拿来福枪的彼得·布莱克选择了开火,但被一个叫里卡多的匪徒从背后射了两枪,后者因谋杀罪被巴西法院判处36年徒刑。
里卡多并没有意识到他开枪的人是谁。事实上,随着远程航海这一项目逐渐风靡全国,彼得·布莱克早已成为新西兰在这一领域的代表和话事人。他留着密匝匝的小胡子,外形引人注目。虽然和很多其他新西兰水手相比,他赢得的冠军并不算多,但他却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粗犷气质和坚持不懈的顽强精神。在第五次参加沃尔沃环球帆船赛(那时还叫“惠特布莱世界环游赛”)时,彼得终于赢得了冠军,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在1989-90赛季期间,他以Steinlager 2号船船长的身份横扫六个赛段。
▲1990年,彼得·布莱克在惠特布莱世界环游赛上,该赛事是沃尔沃环球赛的前身。
图片授权:Simon Bruty/Getty Images
在1992年失利之后,老布莱克在1995年成为了新西兰国家队的队长,并率领全队历史上首次赢得了帆船世界最具分量的赛事——美洲杯。此后在2000年,他以同样的身份在新西兰奥克兰港成功完成卫冕。
在参加比赛时,他总是套在脚上的“幸运红袜子”更是成为了整个国家的符号象征和筹款工具。以新西兰前总理吉姆·博尔格(Jim Bolger)为代表的很多新西兰人都爱穿红袜子,以此来显示这个国家面积虽小,却有着四两拨千斤的特质。
詹姆斯的姐姐萨拉-简·布莱克(Sarah-Jane Blake)是一位艺术家,她甚至与父亲当年同船的海员阿利斯泰尔·摩尔(Alistair Moore)组建了家庭。詹姆斯和萨拉姐弟俩就是跟着父亲和来自英国的母亲在远程航海中长大的,在他们的家庭航海中,布莱克一家先后抵达过新西兰的岛屿湾和苏格兰的西海岸。
詹姆斯拥有英国和新西兰的双重国籍,但主要在英国长大并接受教育。在不需要用手持照相机和无人机跟大风大浪搏斗的时候,他平常大多呆在英国。
“这些船非常、非常潮湿,”詹姆斯讲起自己的航海经历,“有时候你甚至感觉自己呆在水里。”
诚然,布莱克不是一名职业的海上水手,但他继承了父亲的冒险精神。2012年,他与三名同伴一起从澳大利亚一路划木筏到了新西兰,在51天的航行时间里,他足足掉了40磅的体重。现下,他和一个朋友正在尝试研制一种风筝式帆船,他们希望借此横跨大西洋。
除了航海,詹姆斯·布莱克日常的职业是一位摄影师,至今一直专注于野生动物和历史纪录片的拍摄,包括介绍英国极地探险家欧内斯特·萨克里顿(Ernest Shackleton)的人物传记作品。
“我以前从未真正拍摄过体育运动,”布莱克表示,“鲨鱼和鲸鱼倒是不少。但是机会出现了,这是一个真正的挑战。我就是很喜欢拍摄遥远的征程和那些经历过艰难困苦的人们。所以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从事件的第一线深入探究其本质的机会。当然了,对我来说,能够从我爸爸经历过的视角来感受他到底发生过什么,这感觉相当不错。”
莱昂·塞弗顿(Leon Sefton)是沃尔沃环球帆船赛的电视视频内容负责人,他一直鼓励詹姆斯去申请比赛的随船记者。 莱昂的父亲阿兰·塞弗顿(Alan Sefton)以前同样是一名记者,后来更成为了彼得·布莱克的传记作家。
通过随船记者初试的候选人就有140个,不过,即使没有布莱克和塞弗顿两家的关系,也丝毫不会影响詹姆斯·布莱克最终的入围。
“当然,布莱克家族一直是环球帆船赛的重要组成部分,但能帮助詹姆斯入围成为随船摄影师的,只有他过硬的专业技能。”负责随船人员招募的卡林透露,“这不过是一个额外的亮点:他恰好是彼得的儿子。”
在整个比赛期间,随船记者需要在不同的参赛船只中进行轮换,布莱克就在本次比赛的前8个赛段中与三支不同的船队一起航行过。
在从南非开普敦到澳大利亚墨尔本的第3个赛段中,他在荷兰帆船阿克佐诺贝尔号上。但是到了十二月份,这艘船的桅杆被时速50节的狂风吹断了。
“我们当时在一个分不清东南西北、鸟都找不到一只的鬼地方,你能感觉到每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就是那种‘完了,我们没救了’的感觉。可是这样的情绪也就持续了不到5分钟,所有人都重新回到原来的状态,开始积极地工作。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有一套完整的计划,船员之间的玩笑也回来了,每个人都在继续努力脱离困境。这种气氛真的深深感染到了我。”
但对詹姆斯来说,他的航海生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时刻就是绕过好望角:记录下广阔无垠的大海,看到他父亲经常提起的信天翁。
“你看那些鸟儿,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而我们船上的这10个人,却要想尽一切办法才能让船漂浮在海面上不会沉没。你会特别想知道,那群鸟儿是怎么看这群生物的?这简直太有趣了。”
好在,詹姆斯·布莱克和其他船员成功了。3月份,他们抵达了巴西的伊塔贾伊,并立即前往一家餐厅庆祝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那真是一顿丰盛的晚餐啊,”詹姆斯至今记忆犹新,“我们每个人都把胳膊放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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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本文由懒熊体育编译自纽约时报,原作者Christopher Clar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