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牌游戏巨头暴雪希望把守望先锋官方联赛打造成一个独立的体育产品，这背后是大环境使然下暴雪对电竞理念的转变，接下来就得看具体执行了。

在2016年11月第十届暴雪嘉年华上，暴雪娱乐正式宣布将推出官方的最高级别赛事守望先锋联赛（Overwatch League）。终于，在美国时间1月10日，经过了一年多的筹备，这项赛事终于面世了。首届联赛将持续到7月，预设总奖金为350万美元。

对于暴雪娱乐的母公司动视暴雪——这家曾经全球最大的游戏开发商来说，这是一次充满野心的尝试，背后反映的是它们关于电子竞技的理念转变。

毫无疑问，暴雪希望在当下快速增长的电竞市场收复失地，特别是在《星际争霸2》衰落之后，Riot（拳头游戏）和Valve两家游戏公司的风头已经盖过暴雪，后两者开发的《英雄联盟》和《DotA2》成为了近年市面上最热门的电竞项目。

如今，暴雪把希望寄托在了诞生至今不过20个月的《守望先锋》上。

▲守望先锋联赛logo。

这项赛事的设计可以说也集合了当下电竞体育化的多项趋势。

在新生的守望先锋联赛中，暴雪引入了北美职业体育联盟的特许经营权模式。12支参赛队根据所代表的城市重新命名，例如Misfits的参赛队名为佛罗里达狂欢队，而由网易公司拥有的参赛队则称为上海龙之队，8个美国城市（洛杉矶拥有两支队伍）以及英国伦敦、韩国首尔和中国上海的代表队最终被分为大西洋和太平洋两个赛区。

伴随城市代表队概念而来的是职业体育中常见的主客场制度，尽管在目前，所有比赛都在洛杉矶的暴雪竞技场举行，但暴雪仍为每场比赛设立了“主队”和“客队”，并表示未来各战队在他们的城市建起电竞场馆后，将举行真正的主客场比赛。

▲12支战队以全新面貌在守望先锋联赛亮相。

“我们对于守望先锋联赛的期望和成功的标准是它是一个独立的体育产品，我们要通过这个体育产品真正的盈利，让它能够真正的变现，像传统体育一样，有很多利润的来源，可以创造长期的价值。”在2017年12月一次面向中国媒体的群访中，暴雪《守望先锋》全球电子竞技总监Nate Nanzer说出了当下暴雪的电竞理念。

这相比过去显然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在上世纪末电竞萌芽后，暴雪旗下的《星际争霸》和《魔兽争霸3》一直是主流的电竞比赛项目，但当时比赛多是第三方主办的赛事，受赞助商制约较多。而当电竞在过去10年逐渐由赞助商主导的时代过渡到游戏厂商时代后，暴雪却迟迟未能形成自有且完整的电竞赛事体系。

“在厂商时代，所有的厂商都有一个共同的理念：控制。因为游戏属于我而产生的天然的对于电竞的控制欲。而每一个厂商又有自己对于电竞独特的理解。对于暴雪来说，电竞=社区。他们从来都没有承认过电子竞技独立的价值，电竞在暴雪的理念里，是游戏外玩家的交流延伸。”垂直媒体大电竞的创始人周奕在懒熊体育2016年发布的一篇专栏中曾写道。

新的运营模式让守望先锋联赛获得了不少传统体育投资人认可。

12支参赛队中除了首尔王朝队和上海龙之队以外，其余10支在过去一年中均获得了来自传统体育圈的资金注入，这些钱很大部分被用来购买守望先锋联赛的席位，其中波士顿崛起队更是由投资过NFL新英格兰爱国者等多家体育队的卡夫集团（Kraft Group）直接购买席位后组建。联赛席位价格的说法并不统一，从最初媒体报道的数百万美元，到ESPN曝出的2000万美元，暴雪并未公开准确的数字。

为了不让投资者的大笔投入打水漂，暴雪为守望先锋设置了收益分享机制，一份官方资料中显示：

• 守望先锋联赛将通过广告、售票和转播权收入为战队所有者创造价值，而各战队将平分整个联赛的净收入。

• 各战队还将保留其主场城市和场馆每年获得的全部收入（直到上限为止），超过上限的部分中，将有一部进入联赛的共享收入池。

• 各战队每年还将获得主场所在地举办最多5场非专业赛事活动及其相关盈利的授权。

• 各战队将从《守望先锋》中与联赛相关物品的销售收入中获得分成，其中50%收入将进入所有战队共享的收入池。

此外，参赛选手的收入也得到了保障，联赛规定选手最低年薪为5万美元，战队获得的奖金至少50%直接分配给选手，战队需为选手提供医疗保险和养老金，并在赛季期间提供住房和训练设施。

▲购买战队专属皮肤，50%收入将进入收入池。

不仅如此，守望先锋联赛没有升降级，与北美职业体育联盟一样，投资者在这里拥有长期经营的权利。懒熊体育此前已经讨论过特许经营权模式引入对职业电竞联赛可能造成的影响（延展阅读：要看懂职业体育大举投资电竞，首先得明白什么是它的“特许经营权”），从目前看来，不仅是联赛的投资方，赞助商也愿意为此买单。2017年11月初，英特尔和惠普就宣布与守望先锋联赛达成为期多年的赞助协议。

不过赛事转播的版权消息直到赛前才公布。美国时间2018年1月9日，流媒体视频平台Twitch获得了守望先锋联赛为期两年的流媒体直播版权，据sportsbusinessdaily报道，Twitch为此付出了至少9000万美元，该协议也许涉及守望先锋联赛以外其他方面的合作，这与迪士尼旗下流媒体平台BAMTech在2016年底与拳头游戏达成的7年3亿美元的合同价格相当。Twitch获得了中国以外地区的独家直播权益，每周12场联赛中可独占6场，其余比赛将在动视暴雪旗下平台MLG.tv同步播出，在中国则有战旗、熊猫和网易CC三家进行赛事直播。

这笔交易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投资方对联赛缺乏媒体传播的担忧。

这些迹象似乎反映守望先锋联赛的前景被看好，起码在海外是这样。著名投行摩根士丹利在2017年3月发布了一份报告，预测守望先锋联赛的年收入将会超过1亿美元，并且，如果暴雪能把旗下MLG公司打造成电竞界的ESPN，采用32支队伍的赛制，多种因素影响下的最佳结果是联赛年收入能达到7.2亿美元。不过摩根士丹利也认为，就算上述条件都无法得到满足甚至遭遇困境，该联赛的年收入最低也不会少于2000万美元。

它们还预测，《守望先锋》联赛的基本年收入32%将来自内容授权和广告，30%来自企业赞助，比赛门票和周边商品销售的收入占比分别会达到13%和27%。

守望先锋联赛能否这么成功还需要时间来检验，但其改革已经引发了一些预料之外的影响。

高额的联赛入场费让不少战队望而却步，这本在情理之中，但多家战队选择了撤销守望先锋分部，是否也在暴雪的预料之中？就在首届守望先锋联赛开打前数周内，iG、OMG、NGA、MY、1246等中国电竞战队先后宣布停止守望先锋分部运营，法国GamersOrigin、韩国Afreeca Freecs、北美CLG和eUnited也在这个行列中。

MY在宣布退出守望先锋的微博中提道：成绩出来以后俱乐部还是没有什么收益，一直处于严重亏损的状态，条件也不允许俱乐部走向更大的舞台(购买OWL名额)。

▲MY俱乐部此前在微博发布的声明。

“MY是去年夏季赛中国表现得最好的队伍之一，非常遗憾看到一只优异的队伍要去玩其他游戏了，他们背后的动机我们没法深究，但很明显中国的游戏发行商也好，其他的厂商也好，它们有很多的市场预算，可以用这些来吸引战队玩其他的游戏，这件事情我们不想做过多的评论，”Nate Nanzer在媒体群访中说。

Nate Nanzer还说，“守望先锋电竞是一个长期的体育联赛，对于那些希望在守望先锋上赚一些快钱的，就是试水几个月赚不到钱的话就换个项目，诸如此类的，他们并不是我们想长期合作的伙伴，我觉得我们要有相同的价值观，才能够长期合作。”他提到，对于有意愿参与守望先锋但缺乏财力的战队，暴雪可以尝试帮助他们促成与资方的配对。

但有了财力支援就能确保战队进入到守望先锋联赛中吗？这还要视联赛未来的扩张进度和战队数量而定。

另一方面，随着守望先锋官方联赛的诞生，事实上联赛以外的赛事环境陷入了低迷，这是让很多战队看不到未来的原因之一。

对于任何一个战队来说，在最高水平的舞台竞争冠军永远是第一目标，虽然暴雪计划吸纳原有的地区联赛，把《守望先锋》APEX联赛、《守望先锋》职业系列赛OWPS以及《守望先锋》太平洋锦标赛改制为韩国、中国及太平洋地区的挑战者系列赛，再加上原有的北美和欧洲，以及新增加的澳大利亚和南美，形成7个赛区的挑战者系列赛，成为守望先锋联赛之下的次级联赛，再往下沉还有第三方社区授权赛事“守望先锋公开争霸赛”。但就像北美职业体育联盟一样，次级与顶级联赛之间并没有直通名额。

▲新体系下《守望先锋》三项重要赛事。

暴雪对赛事体系的这番调整其实已经造成不小的波荡。

就在守望先锋联赛开打前，曾与暴雪合作了两年四个赛季韩国《守望先锋》APEX联赛的OGN公司宣布双方不再合作，韩国的挑战者系列赛新运营方也没有公布。中国方面，OWPS此前的运营方为香蕉游戏传媒，但目前双方也并未公布中国区挑战者系列赛的赛程，而在2017年6月，暴雪宣布中国区《守望先锋》公开争霸赛的独家承办权由联众国际旗下子公司联盟电竞获得。

在开赛时间已经比原计划推迟了几个月后，守望先锋联赛虽然已经上马，但暴雪整个赛事体系的搭建却略显仓促和不完善，这是他们接下来需要快速解决的问题。全球范围的城市赛虽然新颖，但如何像职业体育一样，让电竞战队成为一个城市的代表，建立社区的文化，这不是用城市作为队名前缀就能完成的，毕竟想想，一个美国老板拥有的由韩国人组成的战队能为伦敦粉丝带来多少归属感呢？

回过头看，从诞生到现在，暴雪在《守望先锋》这款产品上寄托了很多野心。在《守望先锋》2016年5月发布后，买断制的付费方式在首周吸引了700万玩家进入，2016年11月底突破2000万，在2016年底的游戏届奥斯卡——The Game Awards（简称TGA）颁奖典礼上，《守望先锋》一举斩获年度最佳游戏、最佳电竞游戏、最佳多人游戏三个奖项。

值得注意的是，《守望先锋》首周用户即达700万，半年后突破2000万，2017年10月，在这个游戏发布接近一年半后，暴雪娱乐宣布注册玩家人数突破3500万，虽然增长速度放缓，但《守望先锋》仍在保持玩家增长，这是暴雪对“守望凉了”等质疑给出的回应。对比用时9个月玩家数量破3000万的《绝地求生：大逃杀》，《守望先锋》突破同一里程碑11个月的用时差距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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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2017年的TGA，《守望先锋》蝉联了最佳电竞游戏奖，这引发了极大的争议，尤其在中国。加之就在TGA公布奖项的两天前的12月6日，暴雪娱乐中国电子竞技高级总监齐文骏在微博上宣布了离职消息，就在这条微博的评论里，许多玩家或粉丝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口水战。而当时正是许多中国战队宣布退出这款游戏后不久，包括早前的守望先锋年终盛典以及守望先锋世界杯活动都曾受到玩家质疑。

齐文骏去年3月加入暴雪，在之前他担任NBA中国的副总裁，负责战略与品牌发展部门。在那条微博中他写道，“我的工作动力和目标始终都是希望促进守望先锋电竞在中国的长久发展。这包括让选手们有足够的机会发展成明星选手，为俱乐部找到长期生存的途径，以及确保粉丝们总是有令人兴奋的内容可以看。”

这对暴雪在中国的电竞化发展算是一个挫折。然而守望凉不凉，每个玩家或业内人士心里都有一把尺，可以做出各自的评判，但答案还得留待以后才能知道。

“我们认为一款伟大的游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完成进化迭代，到了最后一个电竞项目依托于一个游戏，依托于一个产品，依托于一个IP，它可以实现非常非常长的生命，可以永久的存续下去。”Nate Nanzer说。

暴雪的这个想法，无疑也是当前各个电竞赛事尤其是厂商主导的赛事想要达成的终极目标。但目标归目标，赛事运营和游戏运营毕竟有着很大的本质不同，理念的转变如何真正落实到执行上，这当然是暴雪目前最大的挑战。

此前暴雪在官方推特上确认了守望先锋联赛首日（美国时间1月10日）门票已售罄，虽然容纳450名观众的场地不算大，平日20美元、周六30美元的门票价格相比北美职业体育赛事来说不高，但起码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老牌的暴雪希望借守望先锋联赛在电竞领域打一场翻身仗，这当然也是一个充满2017年痕迹且值得继续观察下去的试验。

（懒熊体育金承舟、邢振峰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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