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亚布力阳光度假村董事长毛振华控诉亚布力阳光度假村在当地被欺负、被愚弄的视频引起广泛关注。

根据新华社的消息，黑龙江省委、省政府对此事高度重视，下午已经派出由黑龙江省委省政府环境整治办、省政府企业投诉中心组成的调查组，进驻亚布力管委会进行调查。

懒熊体育也联系了亚布力阳光度假村高管，对方表示政府正在调查此事，不便回应。

《中国企业家》今早联系了毛振华，确认了视频的真实性。“我一个堂堂正正的企业家如今搞得像个上访户，跟窦娥似的，这事我不愿再多说什么，这也成了我人生中的一个低点，”毛振华对《中国企业家》表示。

“投资不过山海关”由此又成为热门话题。

“这体现的是整个东北或者说黑龙江的投资环境问题，恰好落在了滑雪产业上。行业里普遍反映都是做重资产投资非常艰难，投资大，难回收，再加上政策风险高。”一位资深业内人士对懒熊体育表示。

振兴东北是过去许多年以来的社会经济热点。一方面，滑雪产业深受政策影响，更需要政府层面的支持，另一方面，滑雪产业对于东北来说又是一个必须把握的经济增长点。

而亚布力阳光度假村的发展历程在中国所有大型滑雪场中最为坎坷，曾三度易主。

亚布力在俄语中为苹果园之意，属于哈尔滨尚志市，位于哈尔滨东南200公里处。因为丰富的山地资源，1980年，黑龙江省政府在此设立了滑雪训练基地。

1993年，亚布力镇被黑龙江省定为省级开发小区。1994年7月12日，黑龙江省政府批准建立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

当时黑龙江省赢得了1996年第三届亚洲冬季运动会的举办权。中国国际期货经纪有限公司应邀在亚布力大举投资3亿多元，开发三锅盔地区旅游滑雪资源，兴建中国第一个以大众滑雪为主的滑雪场。时任中国国际期货经纪有限公司总裁的卢建也因此被誉为中国滑雪的先驱。

1996年1月，亚布力风车山庄落成。但彼时的中国滑雪产业刚刚起步，全国滑雪人口只有千位数。因此，亚冬会一过，风车山庄面临着窘境。卢建也辞去中期公司总裁职务，带领风车山庄一众老将在北京郊区的密云南山重新选址，开发城郊滑雪场。

2007年5月，新濠中国度假村有限公司接手亚布力风车山庄，并将其更名为新濠亚布力度假村。当时，新濠斥资十多亿元，聘请国际管理团队及国际顶尖设计机构，对原风车山庄重新进行了整体规划、建设。时任新濠国际董事局主席兼行政总裁的何猷龙甚至还收购了吉林北大壶和北京莲花山滑雪场。他的计划是通过度假村的概念，并以地产来推动度假村，在全国形成数个滑雪场的联动。

这一理念受到了资本市场的追捧，新濠也顺利在加拿大多伦多股票交易市场创业版上市。

新濠时期的亚布力也有过一阵辉煌。2009年2月，世界大学生冬季运动会在黑龙江举行，新濠亚布力度假村当时是运动员村和训练基地。

但新濠的巨额投资迟迟看不到回报，外籍管理团队的高额成本更是雪上加霜。在金融危机时，新濠的股价一落千丈，何猷龙的滑雪产业梦也就此破灭。

最终，亚布力不得不第三度易主。2010年2月，中诚信集团成为亚布力阳光假村控股股东，并将其正式更名为亚布力阳光度假村。中诚信董事长毛振华成为这座命运多舛的滑雪场的第三位主人。

入主当年，亚布力阳光就引进了地中海俱乐部（Club Med），这也是地中海俱乐部被复星集团入股后在中国落地的第一个度假村。

▲亚布力阳光度假村引进了Club Med

那一年，亚布力阳光的好消息不断。继2001年首次举办中国企业家论坛以来，亚布力阳光正式成为中国企业家论坛永久会址。这座东北小镇也因为被誉为中国“达沃斯”。

但从毛振华入主后的8年来看，亚布力距离达沃斯还很遥远。

“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管理委员会来了之后，是亚布力最黑暗的日子，”毛振华在视频中直言。

毛振华指的管委会成立于2014年。当时，黑龙江省委、省政府组建了由省长任组长的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改革发展推进组，成立了省政府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管委会，明确了建设“世界知名、全国一流、繁荣周边、引领全省旅游”打造“世界级国际化亚布力旅游度假区”总目标。

根据该管委会成立时的规划，预计到2018年，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将晋升国家5A级景区，完成投资150亿元，预计年接待游客2000万人，实现综合效益500亿元。

亚布力开启了中国滑雪产业先河，但在近年，崇礼、吉林等地后来居上。根据《中国滑雪产业白皮（2016）》显示，在全国垂直落差超过 300 米的 19 家滑雪场中，有 5 家位于河北， 4 家位于吉林，3 家位于黑龙江 。

“成立管委会的初衷本来是去整合亚布力的资源。亚布力本身就很乱，分散经营，没有整体规划，各自为政，价格也混乱，竞争环境也混乱，服务也混乱，”一位资深业内人士对懒熊体育表示。

黑龙江省森林工业总局官网资料则显示，1991年10月，黑龙江省森林工业总局被列入国家第一批57户试点企业集团，成立中国龙江森林工业集团和中国龙江森林工业（集团）总公司。目前，黑龙江省森林工业总局局长王敬先兼任亚布力管委会主任。

黑龙江省森林工业总局在2017年6月29日发布了《关于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管理委员会负责人及组成人员调整意见的报告》（以下简称“报告”），建议保留该管委会。

报告中列举了几个保留管委会的依据。其中包括：“改革试点工作扎实推进。在深化管理体制、运营机制、商业模式设计改革上加大力度，坚持政府引导、企业主体、市场化运作、多元化投资、资本化运作、社会化参与，率先实行“政企、政事、事企、管营”分开，成立亚雪旅游集团、公共管理服务中心、森林资源管护中心、医疗卫生救护站，对度假区内的国有资产实行“一体”经营；对民有资产实行“联盟”经营；对区域周边旅游主体（39家农家乐、林家乐）实行“协会”经营，内部统一，外部联盟，市场化管理、规模化发展，基本解决了以往管理混乱、恶性竞争、经营无序局面，把有限稀有冰雪、森林资源实现效益最大化……四季旅游格局基本形成。2014年12月24日，全面完成“三山联网、雪道相连、索道相通”工程，结束了亚布力度假区20年条块分割、各自为政的历史，实现一卡在手，滑遍三山。”

但这恰恰都成为了毛振华的控诉之处。按照他在视频中的说法，黑龙江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管委会政企不分，“非法侵占我们23万平方米的土地”，严重干扰企业正常经营。

尤其是三山联网一事。雪场联滑本是大势所趋，崇礼的万龙和云顶就正在酝酿实施联滑。亚布力的三山联网至今已经实行到第三个雪季，据知情人士向懒熊体育透露，“今年三山联网又开了倒车，管委会把阳光甩出去了。”

这位知情人士解释，三山联网的目的是把亚布力变成一个大的整体，提升整体竞争力，但是三山联网只做到了物理连接，在具体执行上，管委会反而获得了更多经营权力，“本来企业是享受市场红利的，但被迫失去了很多利益”。

而在亚布力参差不齐的滑雪场中，阳光度假村无疑是价格最高、品质最好的，也拥有更好的客群，这加剧了阳光对三山联网的“抗拒”。

毛振华的视频一经微博发布，不但很快引起热议，还受到了SOHO中国董事长潘石屹、龙湖集团董事长吴亚军等企业家的支持。而事实上，除了是亚布力阳光度假村董事长，毛振华还有中诚信集团创始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两个最重要的身份。

▲毛振华的控诉视频引起热议

根据公开资料，1983年从武汉大学毕业后，毛振华被分配到湖北省统计局，一年后又被调往湖北省委政策研究室。1986年，24岁的他成为海南省最年轻的处级干部，起草了海南建省后第一份省政府工作报告；两年后，他被调入国务院政策研究室，参与了一系列改革的研究与设计。

1992年，毛振华辞官下海、创办中诚信。中诚信也成为中国评级事业的开创者。

不过，从2007年开始，毛振华淡出了公司的日常经营，出任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将主要精力放在对中国宏观经济理论的研究上。

▲毛振华有企业家和学者两个身份

卢建的经历，和他的亚布力后任者毛振华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两人同为武汉大学经济系校友，同在国务院有过任职经历。

1988年，34岁的卢健从武汉大学经济学博士毕业后，在国务院研究室任职。但在1992年温哥华考察滑雪产业后，卢建决定投身滑雪行业。这才有了1994年卢建的“发疯”之举——在亚布力投资中国第一个对大众开放的滑雪场——风车山庄。

2000年，卢建在中国滑雪协会成立时曾提议将“旅游滑雪”改为“大众滑雪”。也是在那一年，经营上遇到麻烦的卢建撤出了亚布力，开始筹建北京南山滑雪场。

在卢建的带领下，南山成为北京滑雪场的标杆之作。但南山也遇到了不少麻烦。

“北京要办冬奥会，让更多的滑雪者体验冰雪，但现有场地已经没有更多了接待能力，周末北京周边所有的雪场都排大队。要提高雪场接待能力，需要更多土地和林地来建设滑雪雪道、停车场、餐厅、缆车。希望地方发改委、土地局、林业局、规划局给予更多的支持，光是体育局提倡滑雪是不够的，需要更多扎实的政策，”卢建在一年前接受微信公众号“白色乌托邦”采访时表示。

近年来，南山的年滑雪人次在20万左右，上升乏力，最大原因在于南山无法再开山扩建雪道。去年，南山曾为扩建一事报批，但未能通过，而南山是京郊滑雪场中最具扩建自然条件的。另外还有水资源上税这些让经营者痛苦不堪的事。

一位滑雪圈资深人士在接受懒熊体育采访时认为，亚布力阳光的发展本应该比现在更好，“阳光最早的操盘手卢建在北京做了很成功的南山滑雪场即是明证”。

“亚布力的问题也不是一夜之间可以解决的，最终，必须有一个大财团进去全方位整合，亚布力才有可能走出困境，”另一位资深业内人士对懒熊体育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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